一个人,一个刚才还喘着气的人,一个她伸伸手就能碰到的人,就这样在她的眼前被杀了……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无论死状有多惨,她都有自信从容面对。然而第一次,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的面前被压的不成型,鲜血浸满她一身,视觉刺激突破了承受范围,她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澹台梵音坐在救护车上,托着被医生包扎好的手腕,脸上、身上沾着从那个人头上喷出的血。强烈的悔恨充斥着她的内心,她头一次觉得自己那样的无用,假如不是她而是沈兆墨去割绳子,假如自己的动作能再快一些的话,那个人兴许就会活着。她静静的坐着,神情恍惚,在空无一人的车上坐了好久。
救护车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小礼拜堂门口拉起长长的警戒线。沃尔特双手掐腰,满腔怒火的瞪着那具躺在圣坛上、被凶残杀害的被害人,没过多久,他开始莫名其妙的原地转圈,嘴里同时嘟囔着什么,他是在气愤的骂着凶手,这也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
法医提着工具箱走进礼拜堂,对着原地转圈的沃尔特打了声招呼,然后蹲在死者下方,俯视着他那张被压扁的脸。中央警署的王牌法医凯斯·金博士是为身材矮小、有点虎背熊腰的中年女性,长得不算漂亮。她有着超出常人的自信,走路挺着胸,仰着头,对待任何人都是一股不屑一顾。
“金,我需要尽快得到尸检报告!这他妈的杀了一个又一个,再这样下去我就该辞职回家了!”
“不是抓到凶手了吗?”金博士观察着头部的伤,轻松问着。
“是!一男一女,嗷嗷直叫的跟狼一样,但我可不认为他们杀了法曼神父。”
“凶手不相同?”
“这很明显,难不成他们还能跑出国,跑到舜市杀人!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金博士用手摸了摸,“摸起来像是石头。嗯……我们应该庆幸他瞬间就死了,没受什么罪,死亡时间现在也不必看了,反正看着他遇害的人有的是。来,你们几个人把这东西抬下去!”她招呼着,几个年轻人过来后,犯愁的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商量着该如何在不伤害现场的情况下把袋子移走。
“梅里特!那个传教士情况怎么样了?”沃尔特扯着大嗓门问。
“情绪还不稳定。”梅里特小心跨过地上的证物,走过来报告道,“他很自责,隔断绳子的女人就是从他手上跑出去的。他倒是立刻告诉了我死者的身份,是这里的华裔神父,雷华广神父。”
“怎么又是神父!这混蛋家伙是跟专门跟天主教过不去吗?!这都什么破案子!他还说什么了?”
“没有了,还没缓过神来。”
沃尔特接着转了两圈,又问:“那两个凶手被关到医院了?”
“对。”
“好,你带着舜市来的三个警察先过去,我一会儿就到,还有,找件衣服给音换上,把她那件衣服送给鉴证科,另外让他娘的霍尔给我滚进来!再躲躲闪闪的小心我掐死他!”
此时,躲在礼拜堂门后狂吐的霍尔浑身一哆嗦,后背冒出一阵冷汗。
“手腕很疼吗?”沈兆墨钻进救护车,看见澹台梵音捧着手腕一动不动的呆坐着,于是关切的问。
澹台梵音摇摇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急忙问:“你受伤了吗?”
“没有,我很好。”沈兆墨温和回道。
“黄玉呢?”
“他也很好,只是需要时间冷静一下,毕竟受害者是他尊敬的神父。”
听到他的回答,澹台梵音似乎松了一口气,神情却依然很忧伤。
“那不是你的错。”沈兆墨猜到了她心中所虑,“你已经尽力了。”
“我明白,但……还是不舒服。”想起袋子掉落砸向那人的画面,她又难受的眉头紧皱。半晌,她才定了定神,开口问道:“你是有事找我?”
“刚才的那两个人现在在医院,我们要过去,你来吗?”
“当然!”她干脆的回答,“等我几分钟,我换完衣服就出去。”
临下车前,沈兆墨递给她一包湿巾,澹台梵音微微一笑,接过湿巾,开始擦拭脸上的血迹。
到达医院的时候,马斯理奥神父也正好到,作为这串案件的宗教调查官,沃尔特在案发后马上联系了他。
“还好吧?我都听说了,真是场灾难!”马斯理奥神父担心道。
“我无所谓,重要的是病房里的那两人。”澹台梵音说道。
还未到病房,便听里面叮铃铛啷的一顿乱砸,同时传出来一声声的呻吟,仿佛左右两间病房里关的不是人,而是两头凶恶异常的猛兽。澹台梵音心想他们跟猛兽也差不多。
“先看哪个?”梅里特问道。
“先看女的吧,好控制。”沈兆墨眉头紧皱,里面女人的尖叫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梅里特正想开门,沃尔特警司匆忙赶来,因此换成他来打开房门。
疯了的女人果真像只野兽一般蹲坐在地上,一见众人走进立刻面露凶相。
马斯理奥神父叹了口气,推过来张桌子,打开手提箱,开始把圣器一件件的往外摆。
“神父,”澹台梵音走过去拽着他的袖子,低声说道:“只问恶魔的名字,别的以后再说。”
神父点头同意,捧着圣经走到女人跟前,穆恒和沈兆墨已经将她牢牢地按在椅子上,秦壬抱着她的腿,一个不留神还差点还让她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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