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 林天接到了数个来自林瀚海的电话,傅星河先是帮他关了静音, 在电话第三次响起的时候, 他直截了当地把林瀚海拉黑。虽然这招防不胜防,因为林瀚海可以换无数个号码来CALL林天。
遇见再难缠的病人家属, 傅星河也没有动过要打人的念头,可林天这个父亲实在太过分了,过分得让他都看不下去了。
而林瀚海说的话, 也让他更加心疼林天,幸好林天没有长歪,而是百折不回。傅星河知道在那样缺乏关爱的家庭里长大, 很容易产生心理创伤的, 会对今后的一辈子产生影响,这种影响, 通常是深入骨髓的。
但是你看林天, 林天看起来并没有多大创伤,干什么都是乐观主义者, 实则受童年影响很大。只不过林天聪明, 他把那些负面的情绪都隐藏在自己的精英人设的表皮下了。
傅星河哄了一路, 到家时, 林天看起来好了许多。一到家他就拴上围腰进了厨房,傅星河想让他别做了, 林天就说:“我得做点开心的事才行, 给你做饭的时候, 我总是会很投入,我一投入什么都能忘。”
“那我看着你。”傅星河不放心他,怕他家小奶糖切着切着菜,突然一滴眼泪啪嗒掉下来怎么办?于是他便靠在厨房的推拉门边缘,注视着林天做饭的身影。
似乎知道傅医生就在后面,他注视的目光也让林天心有灵犀,时而回头看他一眼,像在确认什么。
傅星河每次在他目光望过来时,就会说一句:“我在呢。”
林天逐渐安心下来,因为他内心深知傅医生是绝不会走的。这个认知让他飞快地伤口复原了。
一整个下午傅星河都在帮他疗伤,林天的伤口太好治疗了,舔一口就什么伤痕都没了。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外面隐隐约约有轰隆隆的雷声,但刚开始,那雷声并不大,和闹着玩似的。
可就是这样阵仗的雷声,都让林天倏地浑身僵硬。
——傅星河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了,林天怕打雷,他突然想起来。去年他在w市出差的时候,林天半夜里一个电话过来,傅星河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成年人了,怎么会这么怕打雷?但是因为担心林天,所以即刻就飞回了沪市。
一到家,雷声已经停了,林天似乎也没事了。可傅星河到现在都犹记得,当时在电话里,林天断断续续的声音里透出来的那种无助与害怕,他似乎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喘气声非常大。
他是真的害怕打雷,但是又觉得好丢人,于是傅星河当时便没有问他具体原因,怕揭开他的伤口。
可是要知道有时候疗伤,不是选择性地忽视造成伤口的原因,而是应该剖析这个伤口的缘由,只有把原因血淋淋地挖出来了,才有办法根除。
傅星河连忙把屋子里所有的窗户和窗帘都关上了,一开始那雷声并不大,关上窗户可以阻绝大部分的雷声,傅星河查了一下天气,发现沪市发布了雷电预警,说的是今晚上可能会打一整夜的雷。
看到这里,傅星河当机立断,找了件自己的外套披在林天的背上。这种小阵仗的雷声大概还会持续一会儿,足够他开车到林天家了。
“把鞋穿上,我带你去你家,”傅星河找到车钥匙,“你卧室二楼不是有个隔音很好的影音室,我们就去那里躲一晚上,现在还能坚持得住吗?”
林天表情有些痛苦地点点头,他弯腰穿鞋,嘴里还在硬撑,“我没问题,傅医生你不要担心我。”
可是那栓鞋带的手都在打颤,谎言立刻就不攻自破了。傅星河看在眼里,接着蹲下身帮他把鞋带系上。
出门前,他找了两团棉花塞在林天的耳朵里,单手揽着他坐电梯到负三楼开车。
而林天此刻的模样,就好似生了什么大病一样,傅星河帮他开车门、扶着他上车、弯腰帮他系安全带、一切都帮林天做到位。
耳朵里的棉花可以阻绝大部分的雷声,傅星河把车载音乐的音量开得很高,是舒缓的E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林天喜欢的门德尔松。
傅星河喜欢的音乐从来不是什么古典乐,但是受林天影响,他开始慢慢接触这领域,自己车上放的音乐也总是类似这样的,似乎多听听,就能更了解林天这个人。
林天耳朵里塞着棉花,还能隐约听见车内的小提琴音乐。林闭着双眼,外面的电闪映照在车厢内,映照在眼皮上,薄薄的一层眼皮,无法阻止视网膜的感光,所以他仍能感觉到外面的确是在打雷。
他浑身缩成一团,缩在比起他的身材能算得上是窄小的座椅里,下巴搁在膝盖上,在默默地忍耐着。过了一会儿,林天把耳朵里的棉花取了出来。
傅星河看着他的动作皱眉,林天也看着他,声音失去了平时的味道,变得有点哑,“我不需要棉花,傅医生,你陪我说会儿话就好了。”
冷蓝色的雷光透过车窗玻璃剪在他的整张面孔上,照的他整张脸都是惨白色的。
平时精气神十足的林天,现在却落魄成了这般模样。
“你想听什么?”傅星河问道。
“什么都可以,”林天说,“你开车要看路啊,跟我说话就成,不用看我。”林天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怕是脆弱得像根悬崖边的小花,弱不禁风。他并不希望傅星河见到自己这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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