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林台长给李谕展示了哈佛大学天文台的成果,他们现在已经拍了十来万张天文照片,并对数万颗恒星光谱完成了分类,已经有了初步的光谱分类。
在众多数据以及成果之中,李谕对一个目前稍显冷门的成果更加感兴趣。
“这是,造父变星!”李谕惊讶道。
眼前做出这项成果的女子却没有说话。
皮克林过来说:“这位是勒维特女士,很遗憾,她已经丧失了听力。”
李谕连忙说:“抱歉!”
勒维特却看出来李谕对她的发现非常欣赏,说道:“我发现了不少这样的星星,它们的性质非常值得关注,虽然我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用处。”
勒维特是成年后才丧失听力,考入拉德克利夫学院后,她已经掌握了五门语言。
只不过在刚毕业那一年就患上了一种奇怪疾病,逐渐丧失了听力。
“是的,这是非常值得关注的发现。”李谕说。
旋即想起勒维特已经丧失了听力,自己也不会手语,只好给她竖了个大拇指以示尊敬。
皮克林却并不觉得如此,他仅仅是觉得有这么一类特殊的亮度会随时间改变的星星,然后令勒维特进行相关研究。
实际上,这并不属于哈佛大学天文台此时最重要的恒星光谱分类工作,属于是冷门事项。
最主要是,现在没有人知道变星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价值。
皮克林说:“实不相瞒,就我所知,变星并不少见,也没有特别的地方。”
李谕说:“但勒维特女士发现的变星,的确很特别。”
李谕当然知道造父变星的价值,这是量天的“尺子”,也就是可以用来测量遥远恒星的距离。
一般而言,300光年以内的恒星测距用的是周年视差法;
300到10万光年距离的恒星测距用的是光谱分析法;
而特别遥远,如超过10万光年的恒星,用的就是造父变星法;
当然,如果距离达到上亿光年,只能借用红移法。
但目前天文学界对于宇宙的认知,还停留在银河系之内,或者说认为银河系就是全部。
一方面是因为太远,不好观测;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无法测距,不知道距离。
如果不能有效测距,就丧失了非常多的信息,根本无法开展之后的天文研究。
天文学以及天体物理学的大力发展,其实也是在二十世纪初开始,所以勒维特几乎就是站在此后一大票伟大天文学家身后的女人,只不过她自己却寂寂无名,早早死于癌症。
勒维特自然也知道李谕的身份,对他的赞赏非常开心。
这是她最大的心血,她又是个不被广大科学界认可的女性,在如此枯燥繁杂的工作中,能坚持下来是真的热爱天文学。
李谕对皮克林台长说:“我能不能使用哈佛天文台的数据?”
“当然没问题,”皮克林说,“只需要注明来源就可以,本来这些以后都是要公开发表的。”
皮克林台长本人当然也希望这些数据能在懂它们的人手中发挥更大的作用,这对自己的天文台、对哈佛大学都是有利的。
当然对李谕来说也确实太好了,优质的数据能省不少事。
那么,就开始吧。
哈佛大学天文台的设施相当先进,目前在美国也是一流。
不过之后美国天文学会的海尔营造的威尔逊山天文台以及芝加哥大学的叶凯士天文台等会更厉害。
李谕在仔细阅读了哈佛大学天文台的数据后,心中很快明了该做什么,而且要做的也不只是一项发现:
首先,他可以根据各种恒星距离正确绘制一下银河系的构造。
几年前,已经有天文学家给出了银河系可能是漩涡结构的结构图,只不过错误很大,银河系的旋臂以及银心都画错了,甚至最熟悉的太阳系位置也画得并不对。
这也与目前天文学界相对有限的认知有关。
虽然人们已经普遍认可了日心说,却认为太阳就是银河系的中心,而银河系就是宇宙的全部。
李谕可以利用这些数据正确给出银河系的漩涡结构图,这将对天文学的帮助不小。尤其是正确的银河系旋臂结构,绝对是天文学一等一的大事。
此后关于地外生命的寻找也有启发,不过那就涉及到了银心附近的物质组成,现在李谕还无需过多讨论那些问题。
这只是第一项,如此多的数据必须要多整出点有价值的科研成果才行。
要想有更大的反响,李谕必须对当下人们的认知进行更大的改观。
所以第二项研究他就是要通过勒维特的造父变星法,在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找到河外星系——仙女座星系。
有这样的实际成果,也能让勒维特这个人生有一些遗憾的女子在生前得到更多尊重。
仙女座星系距离有两百多万光年,这个距离大大超出了银河系范围,是此时人类很难想象的距离。
不过李谕心中知道,对于宇宙的尺度来说,几百万光年简直小到如同微末。
这也没有结束,手头数据已经这么多,宇宙大尺度上的光谱红移的问题也必须要提出来!
虽然现在广义相对论还没有诞生,红移还不能用来阐述宇宙的膨胀,而且后续对众多其他河外星系的测距还需要再花很多很多年,——那时候红移的价值会更加慢慢体现。
但这个头开出来就可以让李谕的地位很超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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