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十九送出了门。
周老夫人那边听说了周十九去上朝的消息,皱起眉头来,“外面把守的官兵呢?”
申妈妈低声道:“都撤了。”
周老夫人手一抖,半碗茶都泼在了床褥上,申妈妈忙吩咐丫鬟拿帕子来擦。周老夫人换了衣服起身进暖阁里,申妈妈忙跟了过去。
“官府那边让管事问清楚了?”
申妈妈不敢隐瞒,“问了。”说到这里又犹疑起来。
周老夫人皱着眉头看过去,申妈妈这才道:“大太太的头颅真的不见了,宗人府也丢了尸格。衙门里的人说有一日晚上遭了匪盗。”
匪盗……匪盗能偷去衙门里?怎么不偷别的东西偏偷了死人的头颅,这明明是有人当中安排,就像甄家所说,只有为了给周元景开罪,才会如此。
申妈妈道:“奴婢已经让管事的去信亲王府,您也别急,咱们等等消息。”
一个时辰功夫,外院管事从外面回来,申妈妈问了清楚到周老夫人跟前禀告,“信亲王妃身子不适,谁也不见。”
周老夫人只觉得胸口一闷,热血上涌。昨晚她梦见元景被放回来,元景在牢里吃了些苦头人却懂事了不少,抱着她的腿不停地哭,将这些年的过错都说了一遍,她也忍不住掉了眼泪,低头看到元景的袜子破了洞,还吩咐申妈妈将新给元景做的袜子拿出来。这些事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似的。
信亲王府那边才给了消息,等京中情形安稳安稳,就判了杖责,将元景放回来。甄氏那条命就让周姨娘和身边的丫鬟来偿,这时候千万不能出事。
……
陈家二房,二老太太董氏也早早起床坐在暖炕上听消息。
二太太田氏请过安,在二老太太跟前服侍。
二老太太道:“广平侯府那边怎么样?”
田氏手指间带着檀香木的味道,搓热了手,轻轻地帮二老太太董氏揉着额头,“静悄悄的。广平侯要在粥棚上做文章,斥责京中显贵将银钱都花在了建金塔上。”
拿百姓做借口,是寻了一块护身符。二老太太道:“定是康郡王府那边想的法子。建金塔是好事,总不能因此不顾百姓。开粥棚那是大周朝的惯例,出了差错在皇上面前没法交代,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竟将这个疏忽了。”这才让了皇后一党钻了空子。
田氏低声道:“媳妇昨晚去五王府,听五王妃的意思并不很在意粥棚的事,五王爷说不得已经想好了办法解决。”
二老太太望着香炉上腾起的烟云,“也不知道热河的时疫如何了。”
……
皇上病愈后,朝会开的格外长,文武百官都没有出宫,整个京城仿佛也静悄悄的。
琳怡给周十九做好了新袜子,刚放到一边,巩妈妈来道:“京里死人了,听说是时疫,现在家家户户都熏药呢。听说是从灾民那里传起的,各府都撤了粥棚,免得让疫症就传开来。”
琳怡停下手,因时疫撤粥棚,真是找了个好理由,灾民果然是因时疫才死的?京城周围的难民就等着年底施粥果腹,这些日子宗室和勋贵家的粥稀的可怜,前两日就已经有饿死的灾民。
得时疫而死,要很快焚化尸身,这是光明正大的毁尸灭迹。如今皇上还在位,下面却这样大的变化,当真像是改朝换代。
巩妈妈望着琳怡,“我们府里怎么办?也熏药?”
琳怡摇摇头,“出府的人小心些也就是了。”明知那些人是颠倒黑白,若真的是时疫,熏药也没有用。
到了下午,朝会才散了,朝臣们拖着僵硬的腿走出宫。
各家的下人和幕僚开始打听消息。
不出一个时辰,大家都知晓了一件事,皇上请了朝臣喝粥,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水,碗底才能见几粒米。
准备要撤走的粥棚又重新搭起来,施粥的各家开始从米铺、庄子上搬米粮,每口粥锅旁都站着一名小内侍,言官、御史率先跪下来山呼万岁,百姓们也跟着跪地三拜九叩,死气沉沉的京中,仿佛一下子又充满了希望。
那个勤政爱民的皇上回来了。
……
橘红拿来叶子牌,叫上玲珑几个陪着琳怡斗牌,这样一来时间就过的快些。
屋子里正说笑,姻语秋先生让人捎了信来。
琳怡将信打开一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敛去,巩妈妈看到这种情形,眼睛重重一跳。
巩妈妈低声问道:“怎么样了?”
琳怡摇摇头,“姻老太爷情形不大好,城外更是缺药,”说着将信中附的单子递给巩妈妈,“将草药筹全了尽快送出去,还有我屋里内务府送上来保命的秘药也拿两盒过去。”
送保命的秘药,那就是十分严重了。巩妈妈不敢怠慢忙带了橘红去准备东西。
到了下衙的时辰,周十九没有回府,桐宁送信道:“郡王爷在衙门里忙公务,让郡王妃不要等了。”
周十九这些日子一直在府中,第一天上衙定然有许多公事要处理,琳怡吩咐橘红摆箸,吃过了饭,又看了会儿书就在暖阁里歇下。
周十九在家中这几日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有个人总在身边同行共息,也不会觉得冷清,尤其是周十九每日里都要动墨,她怀孕之后很喜欢闻老墨的味道,巩妈妈因此笑说,将来这孩子定有出息。
只不过是孕中的怪癖罢了,却都被说成是吉兆,虽然明知道如此,心里还是很高兴。这孩子还要足足九个月才能和她见面,也不知道到底长得像谁。琳怡握着暖炉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再醒过来看到门口有一盏灯晃动,周十九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吹灭了灯,脱掉衣服拉开被子躺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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