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兵呆愣的看着眼前的少年,横眉竖起刚要怒骂一声,袖子却被旁边一个年长的士兵给扯住了,他莫名其妙的回头看了那人一眼,接触到上峰有些不悦的眼神,他张口就要争辩:“知府大人的名讳岂是他……”
话还未说完,便被上峰大力的扯到了一边,低头凑在他的耳边窃窃私语了一番,看着那守城兵脸色渐渐的发白,双腿好像软了一样险些跌在地上,要不是旁边两个人来搀扶一下,只怕要出个大丑,看着手下这幅不成器的样子,叹了口气,便又宽他的心:“是不是还不一定呢,你快去通报宋大人,是真是假大人一看便知道了。”
那人这才恍然惊醒,全无刚刚的半丝威风,拔脚就朝着城内跑去。
留着胡子的士兵这才笑吟吟的走到了姬恪的旁边,抱拳行了个平礼,然后不卑不亢的说道:“还请公子在旁边稍等,宋大人即刻就来。”
一旁站着的徐晚垂着眼睑,望着自己的脚尖,忽然间想起姬恪曾经感叹过得一句话:“还是高手在民间……”
民间……原主虽然是个猎户之女,却还是有点常识的,知道如今是庆元三年,当今的朝廷皇姓便是姬,除了皇帝之外朝中还有一位吴王,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幺子,而那位吴王……只怕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姬恪不知道何时走到了徐晚的跟前,望着她沉思的模样,嘴角扬起一丝笑,然后唤道:“十三,想什么呢?”
徐晚很想骂爹,心中只希望这是一场乌龙,她不过就是来完成个任务而已,真心不想牵扯上皇亲国戚,既然眼前这个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是尊贵无比的吴王殿下,那又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要吴王殿下的脑袋,她可不相信什么皇室中兄友弟恭的假象……真不知道救了他是福还是祸,犹豫之际,姬恪又出声喊了一声十三。
徐晚这才回神,抬起头,露出八颗牙齿那样对着姬恪笑了起来,问道:“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姬恪望着好像忽然间就不正常了的徐晚,轻轻的咳了一声,而后望着少女大的出奇的眼睛:“十三,没人告诉你,你这样笑的时候……有点假吗?”
“……”徐晚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也不想笑的这么狗腿的啊,正寻思着该怎么找话题的时候,姬恪的目光却越过了她,朝身后看了过去。
徐晚转头看去,之间来人是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三十左右的年岁,一张大饼脸上撒着些许的芝麻,五官都扭在了一起,不知道是苦的——还是乐的,迈着小步子往这边走来了,走到姬恪跟前的时候,抬手一撩衣摆便要下跪。
姬恪皱着眉头无奈的抬手扶住了那胖饼,还未出口,那胖饼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嚷道:“下官不知日理万机的吴王殿下驾到,有失远迎,还请吴王殿下恕罪啊,恕罪啊……”
徐晚清晰的看到姬恪的眼皮抖了抖,厌恶的松开了手,不阴不阳的道:“宋简明,几年不见你的胆子越发大了,连本王都敢嘲讽了。”宋简明嘿嘿的笑着,刚刚那一幅哭爹喊娘的样子半分不见,望着姬恪,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岂敢岂敢,几年不见,吴王殿下风姿依旧啊。”
得了,徐晚这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个人都是变着法子在互损呢,一个活在刀尖上的闲散王爷,还日理万机,这样问候还不如问候你睡觉的时候被刺杀了几次,吃饭的几次被下了几次毒更妥帖,看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打机锋,徐晚只觉得很累,周围的人也都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是该跪还是不该跪的样子她瞧着就觉得纠结……
宋简明和姬恪扯了几圈有的没的,才瞧见姬恪的身后还站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少年,贼眉鼠眼的打量了几下,便嘿嘿的问道:“这位少年郎不知是何方神圣?长伴吴王殿下身侧定然心内十分郁闷吧?走走,本官这就请你去一醉方休,纾解纾解这心中的郁闷之气。”
这杭州知府的胆子也忒肥了一点吧,一见面就拿吴王殿下开涮,言语之间俱是揶揄,哪里有半分身为臣子的恭敬……可她胆子不肥又惜命的,只能尴尬的笑着。
姬恪挪了一步,刚巧隔开了宋简明和徐晚,然后眯眼瞧着宋简明,问道:“本王竟然不知道杭州的水土如此之好,竟然将翩翩少年养成这幅种猪模样,啧啧。”然后做出一副可惜又可叹的神色出来。
“如今吴王殿下的口味也变了,放着泼天的富贵不享,走起了这种……”宋简明肥肥胖胖的手在姬恪的肩膀处的补丁摸了摸,啧啧两声的样子和姬恪如出一辙:“这般一言难尽……”
姬恪的脸色却变得有些沉重,望了宋简明一眼,然后道:“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宋简明眉毛跳了一下,看着姬恪突然沉郁的模样,心头一凉,忙赔笑道:“吴王殿下这边请……”
姬恪横了宋简明一眼,却回身拉住了徐晚的胳膊,虽然隔着粗布,她仍然能感觉到姬恪指尖温热的温度,她机械的跟着姬恪上了宋简明带来的马车,哒哒马蹄声响起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忍不住看了姬恪一眼,正好姬恪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四目相交之时,姬恪咳了一声,道:“先前隐瞒身份于十三实乃形势所迫,隐瞒之处还望见谅。”
徐晚收回了目光,轻轻道:“不敢。”
姬恪望着她,嘴唇动了动,终究化为了一声叹息。
“先前是什么人刺杀殿下?”许是气氛有些尴尬,徐晚觉得这样沉默下去更不是办法,想找些话题来说,没过脑子便把这句话给抖了出来。
姬恪抬眸,凝视着她,眼神有些晦暗不明,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听见姬恪的嗓音响起:“十三,我有时候很怀疑,你真的只是一个农女?”一个养在山村乡野的女子真的能有如此的见识,如此的手段,如此……好似什么都知道的睿智眼光?
徐晚有些讶异的睁圆了眼睛,扑闪着睫毛,嘴角隐隐浮现出一种愉悦的欢乐出来:“我能把这句话当做殿下的夸奖吗?”
“固然是。”姬恪愣了一下方才回答。
徐晚微微笑着,转移了话题:“我瞧着殿下和宋大人的感情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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