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玉清观的古莲盛开,长安又到了一年一度的盛夏季节,就在人们一如往昔地前往此处观莲赏景之时,一个消息却是从洛阳传入了长安。
洛阳王,薨了。
得知洛阳王这位兄长骤然离世,天子自是感怀神伤,不仅辍朝三日,命三品以上官员前去洛阳王府悼念,更是亲下谕旨,命扶风郡王杨行简继承爵位,封为卫王。
这一日夜幕时分,早已换下常服的杨崇渊正盘腿与道清对座,清谈论道,就在茶香袅袅,烛火荡漾之时,殿外渐渐响起了脚步声。
“陛下,陛下大喜,陛下大喜——”
听到这喜不自胜的声音,原本被扰了兴致的杨崇渊微动了动眉,侧首间便见一向稳重的刘守成气喘吁吁地进来,眉目间皆是眼掩饰不住地激动。
“何事?”
听到杨崇渊发问,刘守成连忙俯首行礼道:“回陛下,扬州太守、南海郡郡守特送呈急报一封,说太子殿下代天子巡幸南海郡,竟得天降祥瑞,有白鹿降世于南海郡,扬州太守不敢怠慢,已由南海郡郡守亲自护送白鹿返回长安,请陛下一观。”
此话一出,饶是向来稳沉持重的杨崇渊也是瞳孔一惊,刘守成见此连忙上前将急报送至杨崇渊面前,杨崇渊速速接过打开,待目光落到那些字句上时,眉眼处已是禁不住噙着笑,朗声连连道:“好,好——”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得此祥瑞降世。”
就在此时,一旁尚还坐着的道清也是站起身来行礼恭贺。
“仙师快请起。”
杨崇渊见此站起身来,托住道清的手臂,随即隐有深意道:“洛阳王薨逝,朕心本——”
“一切皆是因果机缘,陛下该安心才是——”
不待杨崇渊感伤,道清已是呢喃道:“荧惑守心,圣人出世,福祸相依,国祚延绵。”
“洛阳王心怀大局,已替陛下过了这荧惑守心的灾祸天劫,如今太子殿下代陛下巡幸又得白鹿降世,古书上有云,白鹿现世,便是海晏河清的祥瑞之兆,如今预言一一应照,由此可见,我大兴便该迎来陛下您这位圣人出世,得享盛世太平了,自此陛下该可安枕了。”
此话一出,杨崇渊心中大震,一直盘桓在心底的那块沉石也总算是落了下来。
自那十六字谶言出现,他便无一日安宁,心中无一刻不挂念烦忧。
他既怕谶言灵验,又希望谶言成真。
未曾想,如今灾祸已避,谶言显灵。
这无疑是他最想看到的一幕。
一想到此,杨崇渊看向道清的目光中更多了些激动与敬重:“仙师神机妙算,护佑我大兴,功不可没。”
“这一切不过是机缘巧合,终究是陛下鸿福照世,而这其中更多也是因为太子殿下是陛下您命里的福缘,此生特来报恩的缘故。”
听到道清的话,杨崇渊眸中微怔,不由陷入了沉默。
白鹿降世一事一夜之间传遍长安,不过半月更是轰动了整个大兴,为此天子设下白鹿宴,命令全国上下可取消宵禁三日,普天同庆。
“如今天下人都在议论,说太子殿下替陛下巡幸,便得白鹿降世,可见太子殿下福泽深厚,是陛下和天下的福星。”
听着念奴的话,李绥含笑翻着手中的棋谱,不紧不慢地落下一颗黑子。
一切皆按照她的棋路走下去了,白鹿是她所找,杨延待天子巡幸扬州,也是杨崇渊立朝之初,她命人在江南传播谣言,从而生出些异动,杨崇渊想要派人前去收揽士人人心,自然没有比杨延更适合的人选,身份尊贵,魏晋遗风,又是出了名的仁德入怀。
如今白鹿降世,便算是彻底破了那谶言的遗祸,更让天下人看到太子的“福缘”。
一位能福泽天下,护佑万民的天皇贵胄,还有谁比这更有资格稳坐太子之位。
如今只怕连杨崇渊,心里也要对这“天意”敬畏几分了。
“王妃——”
就在李绥暗自思量时,玉奴走了进来道:“皇后殿下请您入宫一叙。”
当李绥一入立政殿,便看到了姑母李皇后神采飞扬,正与太子妃和安阳县主说着话,无需想也知道,如今与东宫作对的洛阳王和虞氏兄弟都已死,再有这白鹿降世一事,姑母只怕连做梦都要高兴出声了。
果不其然,一见着李绥,李皇后便拉着她聊了许多,又高兴地赐下了许多东西,待到用了午膳,服侍李皇后歇息了出来,便见外面的太阳被云层遮住了几分,又起了微风,倒是难得的凉爽。
来到廊下,李绥正听宝缨与她说话,转头间便见随行出来的安阳县主正看着空中不知是哪宫宫人正放飞着的纸鸢,眼中多了几分艳羡。
“倒是许久未曾放过纸鸢了,你我不如也凑凑热闹去?”
听到李绥的提议,御陵王赵翌的义妹,如今已更姓的安阳县主赵素闻言,不由欣喜地转过头来,宝缨自然是明白李绥的体贴,当即笑着同意道:“自你我出阁,倒是有许久未玩这些了。”
说话的功夫,三人随侍的宫人便寻来了各自喜欢的纸鸢,一同相携来到了人烟稀少的南宫门处,乘着清风,色彩斑斓的纸鸢不过片刻,便飞向了蓝蓝的天空。
欢笑中,李绥从赵素欣然的眸中看到了不言而喻的向往。
就在宫人们抚掌欢笑,其乐融融时,一只失了方向的鸟雀不知怎么撞上了赵素的纸鸢,就在赵素慌乱拉扯纸鸢线时,却反而缠绕得越来越紧,就在赵素不知如何是好时,李绥上前扯断了风筝线,谁料那鸟雀似乎也受了伤,缠着那断了线的纸鸢跌跌撞撞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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