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崇仁坊富商徐府内仍旧处于焦灼状态,听着产房内的阵阵呼声,处于产房外的徐惠如坐针毡一般,一双眸中不掩紧张地盯着那闪紧闭的垂帘,右手禁不住地紧紧攥着,好似一移开目光,便会错过什么一般。一旁的何氏见此沉了脸,微微皱了皱眉,目中虽有不快,但想到方才的事,终究是压下来不曾说什么,只淡然阖了眼,手中一颗一颗捻着珠子,嘴里默念着,只盼此番能得个孙儿。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原是婢女芷兰提着食盒匆忙进来,连礼也未曾来得及向他们行,一听到屋内谢氏的痛呼声便慌忙地要朝产房赶去,正当她方掀开软帘,便感觉到一阵风袭来,随即便看到徐惠不知何时已是紧张地上前来,芷兰手中一滞,连忙将手中提着的食盒让开,小心的道:“郎君,您可不能进去啊。”
“大郎!”
看着芷兰劝慰的模样,听到身后何氏的警醒,还不待徐惠开口,里屋的晚妆倏然掀开帘子,只扫了徐惠一眼,便自他身上掠过,转而看向芷兰严肃道:“参汤可是按照我的要求慢慢熬的?”
听到晚妆问话,芷兰连忙点头道:“皆是按照您的要求。”
话音方落,未曾想晚妆竟是探出手来,当着徐惠的面将食盒揭开,芷兰提着食盒的手不由一紧,就连背脊都已不知不觉冒出冷汗来,徐惠顺着看去,只见食盒内放着一小盅冒着热气腾腾的参汤,眼前的晚妆搅了搅,看了眼参汤的色泽后这才满意地点头,不徐不疾地道:“快将参汤送进去请夫人服下。”
眼看晚妆将食盒盖子落回去,芷兰连忙应声,这才对着徐惠匆匆行了一礼便去了。
然而待徐惠透过帘拢方看了一眼,面前的晚妆却已是漠然颔首,转身便又顾自进去了。
徐惠此刻是再也坐不住,听着屋内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只能双手交握来回走动,约莫又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屋内忽然响起了谢氏撕心裂肺的哭泣声,惊得徐惠为之一震,几乎想也未曾想便要破门而入,然而就在此时,又一阵婴孩儿的啼哭声飞入耳畔,他却是怔怔立在那儿,那般喜忧参半的复杂心绪更叫他忍不住红了眼。
而身后坐着稳如泰山的何氏听到这一声响亮的啼哭,也是目光霍地一睁,急忙由侍女扶着走上前来,就在此时,面前的帘拢终于再次被掀开,只见谢氏的乳母喜极而泣地抱着一个襁褓走出来,语中难掩哽咽道:“恭喜夫人,恭喜公子,少夫人诞下了一位男孩儿——”
听到最后一句话,何氏的目光一亮,激动地好似被天大的宝贝砸在了头上般,连忙叉手碎碎念叨道:“菩萨保佑,上天保佑,我们徐家总算是有后了,有后了!”
徐惠见此虽喜,却是转身急切出声问道:“三娘呢,三娘人如何!”
眼见自家姑爷始终是将自家娘子放在心上的,那乳母才算流露出欣慰,随即想起什么般,眸光熠熠欲言又止的道:“郎君放心,少夫人很好,只是孩子——”
“孩子怎么?”
未待徐惠发话,一旁的何氏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当即止了念叨,眼神一沉,敏感地侧首道:“孩子可是有什么不好?”
听到何氏的话,对上徐惠同样紧张的目光,那乳母却是分外激动地摇头。
“夫人和公子有所不知,咱们小郎君一生下来,双手就握着一块玉圭,把咱们几人都惊了不少,难怪今日夫人生产这般不易,这可是上天保佑,小郎君必是有福之身,将来了不得的。”
听到这话,徐惠眸中震惊,一旁的何氏更是急忙探向襁褓,看到里面熟睡着的孩子,几乎不假思索地摸向孩子的手中,果然从里面摸到一块被煨热的东西,取出来一看,当真是一块孩子双手将将能握住的小小玉圭,玉圭通体白如羊脂,上面隐约刻了什么纹路。
“这,这上面似是有字!”
何氏激动地手心颤抖,将此物小心翼翼地递向徐惠,徐惠接过一看,只见上面刻了一个简单的“毓”字。
徐惠讶异之下,又是惊又是喜,当即出声道:“好,好,孩子既与这毓字有缘,那便取名徐毓好了。”
听到何氏从旁大喜过望地点头说“好名字”,徐惠随即将玉圭放回襁褓中叮嘱道:“吾儿小字便叫玉圭,此物你们定要替他收好,让玉圭从小就戴在身上,以保这难得的天缘。”
“这孩子既是咱们徐家的福子,就得慎重对待,待明日一早我便亲自去玉清观,好好为诸神烧上一柱高香,感谢他们的庇佑。”
听到何氏喜不自胜的话,徐惠接过孩子抱入怀中,眸中不由拂过一丝欣慰,转而又对着何氏道:“三娘今日受了这番苦,必是累极了,阿娘且回去歇息罢,儿子便守在这儿陪着她。”
若是从前何氏听到这番话少不了要冷然驳斥的,可这会子看到自个儿儿子怀里抱着谢氏刚诞下的握玉福子,便也破天荒地没有不高兴,反倒是眉开眼笑地认同道:“你说的是,产子辛苦,三娘今日是咱们徐家的大功臣,你多陪陪她也好。”
说罢,何氏看向谢氏乳母又细细叮嘱,让她们一等好好照顾谢氏,又吩咐人备好产妇可用的补身膳食后,又忍不住转身看着徐惠手中抱着的孩子,当真是越看越喜欢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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