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小厮一路小跑过来,将一簇新的球小心翼翼放入场中间,鼓声再一次响起,由缓渐急,只听“咚——”地一声,鼓声大震,球同时被李绥一杆挥起,瞬间耳边响起了马的嘶鸣声,李绥横杆纵马追上,眼看杨延倾身欲将球翻身打出,下一刻却又见一杆猛地横入,杨延抬头间,便见球已飞出,随之看到的便是御陵王赵翌风驰电掣般将球击向李绥。
见赵翌将球抛给自己,李绥如何不明白,唇边扬笑,纵马将球传给不远处的宝缨,随之便听到耳边的拊掌欢呼声。
看到宝缨难得肆意的欢笑,李绥也举起手中的球杆,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放纵与自由。
随着这激烈的开杆,这一场比赛注定了越演越烈,待到几番下来,李绥突然发现,原来赵翌竟也是这场上隐藏的高手,方才在与天子队对决时,赵翌分明有所收敛,将一切光芒都归在了杨家子弟身上,而直到这场比赛,便能看出,赵翌是足足能与杨彻抗衡的。
眼看偌大的球场上,赵翌一马纵前,胯下的宝马长鬃覆颈,长尾舞摆,颈上系结飘于颈后的彩带流苏随风飘飞,明明被杨延、杨晋二人夹击,却能忽地纵马跃起,同时将身侧出,竟探出手扬手挥杆便抢过了远处荣安县主的球,转而挥给杨彻。
见球已远去,杨延、杨晋反身追击杨彻,眼看将至球洞处,杨彻见形势不善,低头躲过攻势,将球抛给不远处的李绥,李绥接过球,眼见杨红缨尚有几分距离,当机立断挥下球杆。
然而,她却能清楚看到杨红缨猛地掉转马头扬杆朝那球奔去,李绥不由微微蹙眉。
今日她次次有心避开杨红缨,不过是不想让那些阴谋算计毁了这场好球。
未想到,杨红缨究竟是不肯死心,还如前世一般,执迷不悟。
毫不意外,女子闷哼吃痛的声音响起,杨红缨被那球猛地击到了右手腕,当即手中球杆掉落,原本沉迷于比赛的众人皆惊得纵马围上去。
“红缨——”
当李绥赶去之时,眼见杨红缨险些跌下马来,相距最近的杨延连忙飞驰而去,将人从马背上抱下来,在众人关心的簇拥下,杨红缨靠在杨延的怀中,痛的秀眉深蹙,贝齿紧咬,在火红的胡服映衬下,更显的那张美人脸苍白柔弱。
“无事,是我不小心了——”
从杨红缨声音中禁不住地战栗,李绥便知道,自己以十足力气击出的这一记球,必是让她吃痛极了,为了陷害她能如此当机立断的伤己,当真是不易。
“太医来了没?”
听到杨延转身急唤,便见已有太医正在朝这方赶,就在这当口,半揽着红缨的杨延看到了上前的李绥,当目光落到那张灿烂明丽的脸上,杨延却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先前的桩桩件件,不由眉宇轻蹙,再看红缨一点一点红肿起来的手腕,竟是想也未曾想,脱口便对李绥极为严肃道:“球场上不过是玩闹,你又何必这般不遗余力?”
这一刻,周围似乎都安静了,就连杨晋都不由惊讶地看了眼满脸肃然的杨延,再转而看了看近前平静的李绥。
要知道平日里的杨延再与李绥争执,却从不出声斥责,今日这可是第一次,还是当着这众多的人,只为了旁的女子。
“不,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杨红缨皱着眉忍着痛努力说出几个字,然而却是不小心拉扯到伤口,竟是痛的晕厥过去,豆大的汗珠此刻也浸湿了她鬓边的发丝。
杨延见此当即一惊,侧首呼道:“太医!”
“指不定,有人还是故意的。”
就在此时,荣安县主不高不低的喃喃之声突然响起,杨晋不虞地蹙眉轻呼道:“荣安。”
荣安县主这才看好戏的乜了眼李绥,不再多言。
“太医,快看一看如何。”
杨彻的声音打破了四周的宁静,原本发须皆白的太医此刻一路小跑而来,已是累的喘粗气,还未来得及行礼,便被杨延招呼着忙蹲身为杨红缨查看。
“娘子这伤的着实有些重,恐是伤着了骨头。”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微微讶异,万没有想到方才那一击竟有如何力度,当即忍不住看向李绥,对李绥今日之举多了几分审度与探究,然而就在下一刻,那太医鼻尖嗅了嗅,又为之小心搭脉,思索半晌却道:“不过娘子今日之前这手似乎就已经受了伤。”
听到这句话,众人都微微愣了愣,这是什么话?
下一刻那太医便不徐不疾道:“臣把脉间,瞧着娘子这两日似乎都服用了活血化瘀的汤药,娘子伤口处又敷了娥皇膏,想必今日是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好在那娥皇膏是活血止痛,续骨连筋的上乘好药,否则以娘子这般情况可是受不住的。”
方才因着事出紧急,众人倒未曾察觉出什么,此刻听太医令如此说,众人却突然发现,杨红缨的身上的确有娥皇膏独有的冷香。
怪道不过被那小小的球一击,怎就会伤的如此严重。
再者娥皇膏这般东西贵重,杨延这几个杨家儿郎自然是用不上的,因此也只杨皇后,太尉夫人李氏,永宁郡主,荣安县主一人有一小盒罢了。
杨红缨,却是哪来的?
“娘子这旧伤微重,虽用过药,但今日劳顿疾奔,方才又被球碰到伤处,此番怕是要好好将养数月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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