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 谢庭玉连去置办年货的兴致都没有了, 只想拉着叶青水回家。
“不用去买布,家里就有现成的。”
谢庭玉其实并不缺衣服,他的衣服很多,衣柜里一色的衬衫、风衣、中山装、绿军装。
衣服整洁如新, 皱褶都很少见。
每天都能穿得干净整洁, 穿出一丝不苟的味道,叶青水稍稍一想,就能脑补出他在读书年代是何等模样,他到了乡下后,随便穿件不打眼的的确良都是一道养眼的风景线。
她无奈地笑了:“你慢点, 衣服又跑不了。”
叶青水回到谢家, 问了徐茂芳借了针线,米尺。
谢庭玉翻箱倒柜, 很快就找到了布, “你看看这些能做吗?”
他把家里的缝纫机也带了过来。
叶青水惊喜地发现谢庭玉家里居然还有缝纫机, 谢庭玉随口说:“哦, 这是冬梅的, 她以前跟着她姥姥学过一段时间的缝补。”
只是谢冬梅没有耐心, 缝纫机买回来用了一段时间就闲置了,平时也不过用来缝缝衣服。
叶青水打量着谢庭玉手里那块黑色的料子,凭手感分辨出它是羊毛面料, 纹路清晰, 光泽自然柔和, 大约是打算用来做中山装的。
谢庭玉在她面前自然地伸出双手,“量一量吧。”
叶青水犹豫了一会儿。
虽然她能够通过看人确定三围,但是谢庭玉这样邀请似的长开双臂,一个姿势维持了很久,叶青水无奈,只得拿着软尺,弯下腰测了起来,
“你站好不动。”
她双手绕在他的腰后,拇指一对,男人结实而挺拔的腰身几乎抱了满怀。
谢庭玉不觉地弯起了唇,拇指稍稍一动,打开了留声机,放了一盘他最喜欢的音乐。
袅袅的古典音乐缓缓地漾开,旋律优美,在宁静的午后散发着幽香。同她的发间弥漫着一样的香气,香甜淡雅。
叶青水踮起脚,测了他的肩宽。
谢庭玉配合地蹲下来,视线与她平视。
她清亮的眼眸仿佛含了光芒,宁静柔和,唇角带笑,让人不觉得跟着一块笑。
叶青水笑眯眯地说:“玉哥确实又高了一点,要多费几尺布了。你等等,我有缝纫机,做衣服很快。”
谢庭玉颔首微笑,他撑着下巴半卧在椅上,注视着她忙碌的背影。
叶青水说干就干,她坐在缝纫机边,埋头工作起来。
曼妙悠扬的音乐里,夹杂着哒哒噔噔的缝纫机声,谢庭玉眉宇舒展,找了一本书看。
室内的暖气温暖得仿佛春天,冬日稀疏的阳光带着温柔,屋子里叶青水在做衣服,谢庭玉在看书,互补相扰,但气氛却融洽宁静。
……
徐茂芳在女儿的帮助下做好了午饭。
她解开围裙,保养不错的脸上挤出了皱纹,早知道就不把新保姆辞退了。
谢庭玉讨的这个乡下媳妇,真没有一点眼色,来到婆家一点活都不干,反倒让婆婆来伺候她,这是什么道理。
家里穷还没有文化,性格也不讨人喜,等这几年的新鲜劲过去了,还不得跟李爱军他媳妇一样,灰溜溜地卷铺盖回乡下。
徐茂芳说:“梅梅,你嫂子把你的缝纫机借走了,我怕她毛手毛脚把它弄坏了,你去看一看。”
“顺便叫他们来吃饭。”
谢冬梅听到自己的宝贝被新嫂子借走了,拧起眉头:“怎么把缝纫机借给她了,她懂怎么用吗?”
不是她瞧不起这个新嫂子,但叶青水恐怕连用缝纫机的机会都没有。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也才三十来块,当初谢冬梅攒一台缝纫机整整攒了三年才攒够钱买。
谢冬梅听了母亲的话,怀着一肚子的质问上了楼,敲响了兄长的房门。
没想到门居然没有锁上,只虚虚地掩上,露出一条缝。
留声机传来曼妙的音乐,谢冬梅推开了门……
她看见素来高冷寡言的哥哥正在给新嫂子绑头发,他弯着腰,扎了简单的两根马尾辫,温声问:
“怎么样,不遮眼睛了吧?”
他的整个人是从来没有过的放松,年轻的面庞仿佛被点亮了一般,焕发着光彩,耀眼夺目。
那温和的声音,令人沉醉。
只是那个乡下来的嫂子仍旧闷头苦干,弯着腰一言不发地干活,她踩着踏板传来一阵走针节律的声音,把谢冬梅拉回了清醒。
谢冬梅走进了房间。
她和谢庭玉说:“妈让你们下去吃饭,哥哥别忙得忘记时间了。”
谢庭玉看见叶青水这么忙碌,不舍得放下手里的活计,“我们已经在外面吃过饭了。”
他对叶青水说:“我下去给你洗一些水果吃。”
屋子只剩两个女人,谢冬梅原本理直气壮的质问,变成了挖苦:“嫂子会用缝纫机吗?”
“我天天都给它擦灰尘,爱护得不得了,嫂子可要小心点用,用坏了我会心疼的。”
叶青水没有说话,继续埋头车线,哒哒哒的清脆规律的声音一直不断,零散的布料在她的手下渐渐成型。
谢冬梅见乡下来的新嫂子不吭声,她目光落在叶青水的身上,把她这一身寒酸的穿着看在眼里。
心里料想这个新嫂子今天可算是把谢家的笑话传遍了整个大院。
但她想起谢庭玉对叶青水的种种不同来,她直截了当地说:“我哥从小就很刻苦学习,他的爱好有很多,你听这个音乐,听得出它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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