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消息最是灵通。
张载被杀一事很快就在东都这边掀起轩然大波,国子监、各地会馆、各书院、翰林院、甚至是御史台,近万名书生文人,群情激愤,大骂西北逆贼萧煜,残暴不仁。哪怕这位西北王已经兵临直隶州,那些有官职在身的兴许还会收敛几分,可正当热血年纪的年轻人们可不会管这么多,请愿、示威者比比皆是,让东都庙堂诸公们好一番头痛。
秋台门前有一条长约九里的大街,有朱紫长街之称,寓意来此地者尽是朱紫公卿,与十里秦淮和乌衣巷齐名。今日有几名年轻士子在秋台喝醉了酒,在朱紫长街上大骂萧煜,先是几人,后来是数十人,继而数百人,人越聚越多,汇成一条浩浩荡荡的人潮,放眼望去,身着儒衫之人密密麻麻,这些人共同形成一股子粪土万户侯的巨大书生意气,充斥在朱紫大街上。
不少身着官袍之人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也纷纷驻足旁观,见此情景,不由得被勾起些许年轻时也曾有过的青年热血。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只当是年轻书生们的一场闹剧罢了,过去这阵便了无痕迹。
不过事态发展很快就超出了东都朝廷的意料之外,竟然有人搭建起台子,一名青衫书生登上台子,开始痛声疾呼。
此人显然是有修为在身,一人声音传遍小半个长街,声音哀切且激昂。
“诸位!诸位!且听我一言。横渠先生张公,于三日前在直隶州被西北逆贼萧煜杀害,张公何罪之有?竟然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他只不过是不愿为西北逆贼说话,不愿归附西北逆贼,而张公所坚持的,恰恰是圣人所言的忠义二字!张公曾言,西北逆贼若想入东都,那便踏着他的尸体过去,现在张公死了,我辈又岂能坐视此等逆贼入主东都?”
一名儒生踏出一步,怒容道:“我辈当舍生而取义!”
青衫书生高声道:“对,西北逆贼萧煜杀害张公,恰恰暴露了他的狰恶本质,这个靠着草原蛮夷起家的西北王,生性残暴,为了一己之私,不惜勾结外寇,屠戮百姓,此为其一。横征暴敛,在数年内将西北数州之地刮地三尺,将这些民脂民膏尽数归于一己之私囊,以此养兵数十万,此为其二。不尊朝廷,大肆兴兵,致使天下大乱,此为其三。如此三点,其罪罄竹难书,天理难容。诸君,今日我等汇聚此地,摒弃私见,共伸义愤,誓要攘除国之逆贼,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此身可杀,此志不渝!”
千余人齐声高呼道:“此身可杀,此志不渝!”
“此身可杀,此志不渝!”
“此身可杀,此志不渝!”
“此身可杀,此志不渝!”
……
声裂金石,东都为之震动,甚至要天下震动。
这些士子们,绝大多数都未见过那位被他们骂了许久的西北王,只是知道这位西北王姓萧名煜,字明光,是大丞相萧烈的嫡长子,大儒方何之外孙,只是此人出身虽好,文采也相当不俗,但是本身罪行累累。传闻当年先帝驾崩,便与此人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遍观他的崛起,先是娶了草原公主,依靠草原大军强占西北五州,自封为王。其后更是大兴兵事,攻入江南,在湖州蜀州大开杀戒,杀得血流成河。南征事败之后,仍不见半分收敛,又与后建暗中谋图天下,如今更是大举兴兵入关,攻陷数州之地,逼死许多忠臣良将,丧心病狂地杀害太师张载。如此之人,又岂会是天命所归?
那位青衫书生丝毫没有畏惧西北王的意思,其身上的文士风采更是让许多书生暗暗心折,大声道:“张公舍生,我辈取义。刀枪铁蹄,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浩然之气长存!”
韩瑄站在窗前,望着楼外吵吵嚷嚷的一众士子,脸上表情凝重。对于萧煜杀了张载此事,身为读书人的韩瑄,在心底是不认同的,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张载还是要站在萧煜这边考量。杀了张载,有利有弊,利处是斩断了萧烈的一条臂膀,待到日后萧煜入主东都时,在逍遥境界高手这方面,萧烈孤木难支,难以与萧煜抗衡。同时弊处也很明显,那就是萧煜略有好转的名声一坏再坏,这几年积攒下来的那点名声又全部赔了出去,好在萧煜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当年举世皆骂萧逆使西北陆沉,萧煜也没有如何,现在索性是破罐子破摔,债多了不愁。
两名女子走入屋内,衣着相差不多,不过一位是半老徐娘,一位却是正值妙龄,各有各的韵味,各有各的风采。
韩瑄转过头来,轻声问道:“查出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了吗?”
那名已经是半老徐娘年纪的丰韵妇人回答道:“损失了两个人手,不过还是查出一些端倪,楼下那青衫书生应该是从南边过来的。我怀疑这件事有白莲教的影子,但东都暗卫府这边无动于衷,赵青是否也参与其中,现在还不好说,至于老王爷到底是什么态度,更是没有头绪。”
韩瑄点点头,“老王爷这边,我会去问孙大都督,他应该知道一些内情,若是赵青出手了,那便由孙大都督出手解决便是,毕竟孙大都督与王爷暗通款曲多日,也该出点力了。至于这个书生,能趁势弄出这么大的阵仗,可见是个有魄力和手腕的角色,如果是白莲教的人,想来地位也不会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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