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打破沉默道:“你在南边的闻香教怎么样了?”
秦穆绵撇了撇嘴,“掌教真人在世时还好,有这样一座靠山,没人敢耍什么手段,可掌教真人一走,我们就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犹以白莲教为甚,说实话,现在的日子很难过。”
萧煜轻叹一声,“掌教真人仓促离世,的确遗留下很多问题,你那边若是事不可为,该放手就放手吧。”
秦穆绵摇头道:“若是放手了,我还剩下什么?或者说,我还有什么?”
萧煜道:“都是些外物罢了。”
秦穆绵反问道:“外物?那你可曾放下过半分?”
萧煜哑然,然后叹息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秦穆绵推开靠在自己身上的萧煜,说道:“你是有家室的人,别靠这么近,小心你家里那位太座大人又要拈酸吃醋。”
萧煜本想说林银屏不是那样的人,可话到嘴边又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因为这话实在太过违心,太过睁着眼说瞎话了。不仅是秦穆绵不信,就连萧煜自己也不信。
不吃醋的林银屏还是林银屏吗?
萧煜被身旁女子推开之后,无言以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
秦穆绵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伸出手拉了拉他的衣角,“你变了。”
这次轮到萧煜反问,“我怎么变了?”
秦穆绵道:“我印象中的你,应该是喜怒无常,脾气乖戾,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
萧煜笑了笑,“曾几何时,我也是温恭礼让的谦谦君子。只是后来遭逢巨变,再也守不住这份心性。”
秦穆妩媚地绵白了他一眼,“君子?”
萧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好歹我外祖也是当世大儒,我自幼跟随他读书,习君子处世之道又有什么奇怪的?”
秦穆绵毫不客气地哂笑道:“可惜你的君子之道早就丢到宝竺国去了。”
萧煜笑道:“君子做不了枭雄,更做不了英雄。”
秦穆绵将酒壶中最后一点余酒饮尽,笑道:“你最多算是枭雄,称不上英雄。”
萧煜大笑道:“英雄与否,还有功过是非,都留待后人评说吧。”
夜色渐深。
两个身影又在不知不觉间拉近了距离。
不知是不是酒壮人胆的缘故,最后萧煜还是伸手将秦穆绵揽入了怀中,女子也只是下意识地稍稍挣扎了一下,然后便如同一只温顺的猫儿,静静地伏在男子的怀中。
这种偷偷摸摸的幽会,已经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萧煜在秦穆绵这里,寻求的不是激情,更不是男女之欲,他求的是知我懂我的慰藉。
萧煜侧了侧身子,将脸埋进秦穆绵的一头乌发之中,闷声道:“我好累,真的很累,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没有一个让我真正放心省心的。不是********争权就是掏空心思夺利,我要和外人斗,也要和自己人斗。我将萧玥嫁给完颜北月,这丫头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萧瑾看似中规中矩,实际上还是贼心不死,至于林寒,这会儿怕是已经做起了草原王的美梦,还有萧烈和傅先生这两人的恩怨没有解决,我真是感觉心力交瘁了。”
秦穆绵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揽住萧煜。
她突然有些明白这个年轻藩王的心态转变。在他成为西北王之后,家事就不再是单纯的家事,对于西北来说,西北王的家事即国事。
西北王看似权力极大,实际上却是受限极多,事事都要以大局为重,再也不能顺着自己的性子肆意妄为。萧煜心境的最直观变化在于,他再也用不出一往无前的庶人剑,只剩下一剑诸侯剑和半剑天子剑。
过了许久,萧煜觉得两个人互相揽着对方有些别扭,便主动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然后整个人完全靠在秦穆绵的怀里。
秦穆绵有些哭不笑不得地轻拍了下男人的头顶,啐道:“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萧煜笑道:“什么样子?我醉了,当然是醉卧美人膝的样子。”
说罢,萧煜得寸进尺,身子顺势一歪,枕在秦穆绵屈起的双膝上。
秦穆绵低下头,望着他的面庞,轻声问道:“你一夜不归,真的没事吗?”
萧煜闭着眼睛道:“无妨,我就说巡视军营去了。”
女子泛着微微凉意的手指抚过怀中男子的脸颊,柔声道:“那明天也不要回去了,好不好?”
萧煜微微迟疑,没有说话。
女子凄然道:“我千里迢迢赶来西北,就不值得你拿出一天时间来陪我吗?你到底把我秦穆绵当什么人了?挥之即来喝之即去的丫鬟吗!?“
萧煜睁开眼,沉默片刻,展颜笑道:“行!怎么不行,莫说是一天,就是十天八天也无妨。”
本该是转嗔为喜的女子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只是平静道:“一天足矣,再多……我也不要。”
秦穆绵还是留下了一点女子的矜持。
不至于在这场男女之间的战争中,真的一败涂地。
——
次日,萧煜让曲苍通禀王妃有军机要事,这几天他要去西凉州一行。
林银屏倒是不疑有他,萧煜有时候也会彻夜处理公务,一两天见不到人影也是常态,只是这次突然出行有些奇怪,不过想来是军情紧迫,事急从权了。
而且接下来的几个重要消息也从侧面佐证了萧煜口中的“军情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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