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很小,中间用土墙隔断成两间,一侧开了个门洞。里面那间是一个土炕,镰刀男背回来的女人正躺在炕上,外面这间靠近土墙的一侧有个灶台,里面正生着火,边上放了一个小板凳。
陈双寒去到小板凳上坐下,对着灶台添柴火的口,抓起地上的柴火,塞进灶台,用边上的柴火棍把灶台里的柴火挑起来,火势一下就旺了起来,火苗也从柴火口舔了出来,烤得陈双寒的腿热呼呼的,这才感觉不那么冷了。
“给你这个穿上”忙着烤火的陈双寒抬头一看,原来是六四拿了一条裤子给他,陈双寒接过来赶紧穿上,却发现裤子很短,跟马裤差不多,上面补丁摞补丁,裤腰没有松紧,也没有腰带扣,幸好六四给了他一根烂布条做的“腰带”,这才绑住裤腰,裤子不往下掉。
裤子穿上,人也有了底气,加上也不那么冷了,陈双寒感觉自己慢慢回了魂。这时,里屋的镰刀男走了出来,掀起锅盖看了一眼锅里煮的米,发现米还是米,水还是水,明显没有煮熟,又盖上了锅盖。
“小哥,你跟我说说,昨天你被这些狗官兵抓住的事情。”镰刀男蹲在灶台边上问道。
陈双寒一边添柴火,一边跟镰刀男说起自己被抓的经历。从自己半夜赶路经过村庄,本想借宿一晚。到被抓后险些被杀,以及自己有会发光的手机,和购买充电宝的办法,这才免死。至于那些人为什么倒地发烧昏迷,则是不清楚。
镰刀男听完,沉默了一会,看起来是相信了陈双寒的话,说:“你在这烧火,看着锅里的饭。”扭头又对里屋的六四说:“你照看着你崔姨,我一会回来”。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镰刀男一走,屋里的气压回升了不少,陈双寒也有些放松,不过双手开始发麻,仿佛有一种嗡嗡的声音从手上传出来,十分难受。里屋的六四见床上的崔姨一直昏迷中,给她额头换了一块湿布头,从里屋走了出来。
六四的父亲镰刀男在家里排行老六,前面有五个弟兄,不过这年头肚子都吃不饱,最终只活下来三个,老大,老二还有就是镰刀男。因为村里土地贫瘠,而且地少人多,根本吃不饱饭,三兄弟分家的时候,镰刀男没能分到土地,因此在后山上搭了个棚子,带着妻儿以打猎砍柴为生,村里的老大自己也是穷光蛋一个,而且好赌,五亩梯田最终输了个精光,刚开始还在村里蹭吃蹭喝,再后来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几年都不见回来,大家也就当他死了。老二比较老实,踏踏实实种地过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正常年景也能结余几百斤粮食,支援一下山上的三弟,因此两家人走动比较多。
昨天一早,老二带着儿子,给山上的六弟送去了三十斤麦子,接济一下春荒。正好赶上镰刀男打了一只野猪,虽然经过一个冬天,猪身上没几两肥肉,但是大骨头熬出来,也是香的要命,所以留在山上喝酒吃肉住了一宿。今天一早,镰刀男准备把剩下的猪肉拿到浮山集去卖,带着儿子早起,来庄里二哥家拿扁担用,这才发现村民被人屠杀。早就听说登州那边闹了兵乱,当大官的都被抓起来了。不过最近这二十多年世道一直不太平,造反的,乱兵,东北那边有个什么国,也经常打过来,官府赋税一直在提,每家每户都有饿死病死的人,老百姓早就麻木了,但没想到乱兵都打到自己庄里,比土匪都狠,直接把整村的人都屠了。
镰刀男在村里转了一圈,发现一个活人都看不着,就村长家门口拴着几匹马,亲戚道理的都惨死,自己相好的王寡妇也趴在门槛上被人扎了个透心凉,镰刀男眼睛都红了,去二哥家抄起镰刀,带着儿子就向村长家摸了过去,刚巧遇上拉肚子的陈双寒,这才趁那些乱兵昏迷,把他们一一了断,报仇雪恨!
六四从里屋出来,见陈双寒抬着胳膊,脸上的五官挤在一起,皱眉歪嘴的在那里拧巴,心里愈发的看不起这个人。又高又壮一个人人,被乱兵抓住就知道逃跑,还被自己吓得拉裤子,看见自己老爹砍人,吐的天昏地暗,现在坐在灶台前烧火,又挤眉弄眼的,怎么看都像是个该溜子,不是啥本分人。
“哎,你在这干啥呢?”六四见陈双寒都快抽风了,过去踢了他一脚。
陈双寒双手此刻正在回血,麻得厉害,身体一动都不敢动。冷不丁被踢了一脚,身体一晃,那感觉,别提多酸爽。怕六四再给他一脚,赶紧强忍着不适说“手麻的厉害,应该是绑的太久了,我缓缓。”
六四一听也明白了,自己以前脚麻了,也是扶墙一动都不敢动,特难受,因此心里也有些愧疚,暗道是错怪陈双寒了。
“你跟俺爹说的那个会发光的手机,是真的吗?能有多亮啊”。山里的孩子也不会说什么对不起,所以主动挑起个话题,避开刚才的尴尬。
“当然是真的,那手机背面又一个小灯,晚上能照亮一间屋子,特别亮。”
“这个灯是烧什么的,怎么会那么亮?”
“非要说烧什么,那就是烧电”
“电?啥是电?”
“天上打雷下雨的时候,打的闪电,那就是电。”
“你说打闪的那个就是电?”六四有些咂舌,自家住在山上,山顶有颗大树,小时候夏天打闪的时候被雷劈了,好大一棵树被劈裂了,那得多大的劲啊!
“那个闪都能把树劈裂,你怎么能装进你说的那个手机里,去点灯用?”
“卖手机给我的雷哥说,这个电是通过充电宝装到手机里面去的,充电宝的电是哪来的,我也不清楚了。”陈双寒在这种情况下显然无法做科普,只能推给不存在的手机经销商。
“这样呀”六四的求知欲没有得到满足,显然有些失望,不过话题一转,问道“你叫什么啊”
“我叫陈双寒,你的名字呢?”
“俺叫王六四,因为俺是六月四号生的。”
“六四,你今年多大了?”
“14,俺爹说再过两年给我娶毛丫头回来当媳妇。”六四完全没意识到,谈话的主动权不小心换到了陈双寒的手里。而且在他心里,吃饱饭,娶媳妇就是自己活着的目标了。
“你见过毛丫头吗,长得俊不俊?”
“见过两次,之前俺们去他庄里玩,见过她,觉得她长得好看。”王六四是小孩心性,从小跟着镰刀男打猎,从小见血,神经比较强,加之从小住在山上,跟村里的人也不怎么熟悉,自己二爹住在家里也没有遇害,这饥荒的年头见惯了生死,陈双寒顺着他说了几句,就从被屠村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开始与陈双寒沟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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