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县长宣判曹彬无罪之后,广场周围的百姓们突然大声欢呼起来。其中富商地主安排的亲戚仆人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欢呼的都是之前那些沉默的大多数,他们心里本来就对曹彬抱有好感,现在真相大白,这群人方才爆发出了欢呼声。
何家念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椅子,然后站起来转身就走,他的大脑几乎被愤怒给填满了。一个仆人走过来问道:“少爷,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何家念也没回答,直接一脚踹在了他肚子上,将那仆人踹倒在地上,久久站不起身。
何家念的背影渐行渐远,就好似一条丧家之犬一般。
牛丙儒虽然内敛,但是听着百姓们的欢呼,也十分不是滋味。他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然后说道:“把我轿子抬过来。”
七姨娘畏畏缩缩地走到牛丙儒身边,说道:“老爷,我……”
“给我滚!”牛丙儒一拐杖击在七姨娘的背上,将她打倒在地。七姨娘泪眼朦胧地看着牛丙儒,可是牛丙儒看都不看他一眼。七姨娘于是便朝着一旁的牛己道轻轻抛了个媚眼,牛己道看着七姨娘裸露在外白花花的大腿,有心想扶,但又不敢在牛丙儒面前太过分。
曹彬一边朝着欢呼的百姓们拱手,一边用余光偷偷地瞧着何家和牛家的闹剧,心里忍不住偷偷发笑。这时候县长悄悄地走了过来,将一封信递在了曹彬的手上。
“曹团长,这是一位您的故人让我交给您的。”
“故人?”曹彬有些疑惑地接过信,心想自己在保山能有什么故人。
这天傍晚,曹彬来到了保山县城西边的一家小院子前,他轻轻地敲了几下门,过了一会,一名年近四十的男子打开了院门。他一见到曹彬,便笑着道:“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曹彬见到那男子后情绪也有些激动,双手扶在对方肩上,声音有些哽咽地说道:“我也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原来曹彬面前的这男人,正是之前在郎平县和自贡县当过县长的赵成栋。当初曹彬刚刚穿越到这个时代的时候,曾在郎平县受到过赵成栋的不少照顾,没想到这一次在保山县,也受到了这位老友的照顾。
“我备好了一桌酒席,快进来喝酒吧。”赵成栋拉着曹彬的手便往屋里面走,他见曹彬的眼圈竟有些红了,忍不住笑道:“这是怎么了?我这不好着呢么?”
曹彬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似乎随着年纪的增长,自己的心也越来越敏感了。
对赵成栋来说,因为他一直都在国内后方,虽然也有危险,但并不会经历那么多死亡,和曹彬这一次相见不过是一次故友重逢而已。
但是曹彬不一样,他几乎每天都冲锋在战争的最前线,无时无刻不在经历着生离死别。很可能早上还和你一块吃饭的战斗,到了晚上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战争的磨砺让他明白了重逢是多么可贵,因为对他来说每一次相见都可能是永别,
所以这才是曹彬和一位多年不见的老友相遇之后,如此激动的原因。
“嫂子和贤侄都不在么?”坐到饭桌上,曹彬发现赵成栋的家人都不在。
“哦,我刚来保山,还没有把他们接过来。”
“现在你可得给兄弟好好说说,你是怎么来到保山的。”曹彬轻轻呡了一杯酒,和好朋友喝酒跟在何家喝酒一点都不一样,连酒都感觉是甜的。
“保山县原来不是归滇西道管么,也就是腾越道。不过现在腾冲那边被日本人给占了,所以政府就在保山新设了第六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我就作为行政专员被省里派过来了。”
“恭喜赵大哥升官了。”曹彬抱了抱拳。
“唉,如今国破山河在,我这官当着也没啥意思。”赵成栋叹了口气,“今天那县长在我身边抱怨,正好说出你的名字,我才知道你在这里。我知道你的为人,坏事必然不是你做的,便让那县长大胆地去审。”
“所以说他宣判的时候也是你递的纸条?”
“自然,曹兄弟这摆明了是无辜的嘛。”
两个人哈哈大笑,赵成栋新官上任,也算是借着曹彬的事狠狠敲了敲那群吸血的富商地主的脑袋。二人曹彬喝边聊,曹彬给赵成栋讲这几年打过的仗,赵成栋给曹彬讲国内的形势,双方对于民国政府的腐败与无能都十分痛恨。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两个人一块倒在桌子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直到第二天中午方才醒了过来。曹彬看了看时间,吃了一惊,也来不及和睡着的赵成栋辞别,便拿着外套跑了出去,然后搭上了去昆明的客车。
他这么急着赶出来,是因为要去昆明参加一个会议,那就是宋希廉主持的缅甸战役检讨会议。本来曹彬的级别是没资格参加这个会议的,但是他作为缅甸战役前线的亲历者,要在会议上陈述有关战役失败的实情。
最终,会议将缅甸战役失败的原因归咎为第66军的不战而退,于是第66军的军长张轸被免职,第28师和第29师的师长也被撤职查办,只有第38师的孙立人没有受到处分。
会议过后,曹彬又来到了正在昆明城外休整的第200师的营地。只见第200师的营地周围挂着不少白色的布条,驻守在营地周围的战士们表情皆十分哀伤,每个人的胸前都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第200师的代师长郑庭笈出来迎接曹彬,这么一个硬汉,两只眼睛竟然是红肿的,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偷偷地哭过多少次。
“倘若当初师座听你电报中所说,凡事再小心一些,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曹彬随着郑庭笈来到了营地中央的一处大屋子里,只见一条棺材放在屋子中央,两侧点着白色的烛火,棺材后面的牌位上赫然写着:
第二百师少将师长戴安澜之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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