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康熙的病情不见好转,反而有加重的趋势,虽然众皇子轮流入畅春园恃疾,但康熙心中明了他恐怕这次真的挺不过去这一年了,勉力平稳朝政,剩下的大部分时辰,就是同凌柱回忆往事,回忆他帝王的一生,一个个人名轶事从他口中讲出。凌柱见到衰落的康熙,加上听齐珞说起过,历史上的他就在这一年病逝,所以对这个老去的帝王投注了更多真挚的感情。
凌柱为了家人的安危谄媚过,算计过康熙,但近二十年的相处,怎么会没有一分的情谊呢?在这个时候,面对康熙,凌柱反倒放得更开一些,一心想让年老的帝王能享受到真诚的关怀敬意,他真的太寂寞孤独,算计他的人也太多了。
康熙觉察到凌柱的胆子变大了,更能感到他隐藏之下的关切,心中感慨万千,对他也多了放任的放任,享受着这难得的似兄弟,似君臣,似知己的情谊。康熙盘坐在炕上,手中捏着棋子,看着面前之人愁眉苦脸的样子,嘴边含着一分的笑意,感叹的说道“朕还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见你时的情形。”
“皇上还记得?”凌柱眼里也露出几分的追忆,为了让女儿摆脱给胤禛当格格的命运,他毅然走进权利的核心,细想这二十年不管身背多少骂名,他做到了问心无愧。“当初奴才孟浪了,惹皇上见笑。”
“凌柱,提拔你于草莽微末之中,是朕得意之事,你没有让朕失望,罗刹国一战开疆拓土,你又为朕训练出了近卫军,调教出齐珏,这些必将青史留名,后世之人不会因小人的妄言而轻视你,朕同你君臣相得,必将被后人传颂。”
“皇上,奴才...”凌柱眼里也隐隐出现几许的泪光,康熙抬手按住他的肩头,轻声说道“当时惊马时,你沉着镇定的样子,朕就晓得你是有本事的,是朕的股肱之臣,只是朕没有想到,最后真的陪在朕身边的反倒是你...”
康熙一边咳嗽一边紧皱着眉头,同样也想不通,为何偏偏就信任他宠爱他,他虽然鲁莽,但总感觉仿佛隐藏着什么,“你...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朕讲?”
“皇上,奴才觉得这恐怕就是前生的缘分。”听见此话,又瞧见凌柱真诚的双眸,康熙释然了,手捂着额头,拍了一下凌柱的脑壳,笑骂道“朕同你可没有前生的缘分,朕...朕瞧不上你,还是做君臣的好。”
凌柱揉着额头,傻笑着,难道这话也说错了?仔细想想仿佛是有些不妥。在棋盘上,二人较量着,凌柱的棋力经过几年的锻炼,很是突飞猛进,到是同康熙斗个旗鼓相当,也让康熙更有兴致。
康熙年老体弱而且正病着,凌柱打算悄无声息的露出一个破绽,准备结束这局棋,没成想康熙却突然晕了过去,这局棋自然不了了之,留下了残局,这也是康熙皇帝和致远公凌柱下的最后一盘棋,虽然是残局,但却也是了他们此生众多对弈中的巅峰之作,留给后人诸多的猜测。
凌柱忙唤太医,经过一番诊治,康熙才慢慢的清醒过来,示意凌柱扶他起身,锐利的眼神看了太医良久后,才开口问道“朕还有多久。”
太医身子颤动,额头上布满汗珠,躬身道“皇上,奴才瞧着您的龙体已然渐好,必会...”
“同朕说实话,朕要知晓详情。”康熙直接打断太医的话,语气里透着不耐烦,太医跪在地上,压低声音道“若是老天保佑皇上必然会一跃而过,若是...恐在年底...奴才该死。”太医连连磕头请罪。
康熙虽然心中有了准备,但真是面对死亡,他也有些承受不住,合眼向太医摆手,让他退出去。凌柱在旁边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只能默默无声的相陪。
过了好半晌,就当凌柱以为康熙睡熟之时,康熙突然开口说道“李德全,传朕旨意,雍亲王胤禛代朕祭天。”
“遵旨。”李德全低头领旨,康熙锐利如锋芒的眼神落在凌柱身上“你想要说什么?”
“皇上,奴才觉得四阿哥祭天,原也应当,可是...可身边扈从之人,也要妥当仔细,奴才担忧雍亲王出现意外...”
“你倒是为他谋划的清楚。”康熙语气里透着嘲讽,心中涌起一分的羡慕,凌柱跪地,望进康熙眼底认真的说道“皇上,奴才虽有私心,但绝不会行不忠不义之事,奴才担忧阿哥们不孝,再伤了你的心。”
康熙敛去眼里的锋芒,长叹一声“你说的也有些道理,那些不孝子...不孝子都已然不顾任何兄弟之情了,最是无情帝王家,朕本想着多子多福,可是朕...朕这些不孝子,他们眼中心里念的都是帝位,哪有皇父?”
摆手止住凌柱欲相劝的话,康熙接着吩咐道“让近卫军齐珏,挑拣侍卫随雍亲王祭天。有齐珏在,老四不会有危险的,朕也不能让他再有危险。”
“皇上圣明。”凌柱想了半晌,好不容易挤出这一句话,康熙喃喃的自语“圣明?这话朕此生听了多少?希望朕最后这个决定,能让祖宗江山稳固,老四莫要辜负朕所望。”
随后几日康熙以凌柱不知进退,骄横跋扈冒犯圣颜为名,命他回公爵府闭门思过,无诏不许觐见。在恃疾阿哥的注视下,凌柱被御前侍卫押送回京城。康熙甚至当着假意求情的众阿哥的面,厉声斥责凌柱一番,一副君臣之情断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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