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意见?”扶道山人看她。
她摇头:“不敢,只是骤然得见师父出关,喜不自胜罢了。”
你家喜不自胜的时候都面无表情?
扶道山人才不相信她呢,但也懒得计较。毕竟说句心里话,能见她平安回来,修为还有所精进,实在是天大的好消息了。
只不过……
“你说说你,个三魂七魄都还没补全呢,这么着急突破干什么?眼瞧着都已经迈入元婴后期的门槛儿了,回头一出窍,指不准什么时候就遇到问心道劫了。你一个当徒弟的,修炼得比山人我这当师父的还快,有天理没有?”
这话听着像是很担心见愁,但她仔细品了品,合着后半句才是重点啊。
见愁抬眸瞅他一眼:“徒儿也是生死关头,不突破就一个死字,早死晚死,当然是选后面那个了。”
“是哦,说起来好像都还没问过你经历了什么。”扶道山人一拍脑袋,似乎现在才想起来,“成,你就说说你这六十年混得有多惨吧!来让山人开心开心。”
“……”
忽然之间好心累。
见愁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被扶道山人一把拉住,便像是当初跟掌门郑邀坐在揽月殿地上一样,坐到了归鹤井边上,把自己的遭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之前她是已经跟郑邀讲过了一遍,很明显那么冗长的事情,郑邀并没有再给扶道山人复述一遍,她也只好自己慢慢讲了。
再次从隐界开始,一路往后。
说到隐界外面不语上人留下的诗句、意踯躅之中的雕像,还有她有关于心魔飞升、正主身死的推论之时,扶道赞同地点了点头;
说到鲤君出事之时,扶道也面露惋惜;
再说到偷袭算计谢不臣,在佛顶与其争夺不语上人有关于《九曲河图》的感悟卷轴,也就是《青峰庵四十八记》,以及最后那一场激战——
扶道山人终于没忍住,气得跺脚:“昆吾那老怪物教出来的小怪物!早知如此,当初山人我就该多给你几件好东西,即便凭本事打不死,咱们也能用法宝砸死他!”
见愁汗颜。
她跟谢不臣之间的争斗,倒没有想过扩大成崖山昆吾两派之间的恩怨,况且谢不臣自己也没借横虚真人的力量来与她都。若是两派师长都插手进来了,那可不好。
所以她干笑了一声,只道:“反正也没让他讨了便宜去,如今看,青峰庵隐界这一役,还是我略胜一筹的。”
“哼。就这一点你就满足了不成?没出息!真是懒得教训你。”
扶道山人颇为不屑,但想了想,又话锋一转。
“不过还好没被昆吾讨了好去了。真不是山人我诋毁他,横虚这老怪物,心眼子没一万也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可贼着!”
这话见愁赞同,静静听着没反驳。
“当初《九曲河图》本在八极道尊手中,也是他们昆吾的。后来八极道尊飞升,这河图就被绿叶那老妖婆抢走,参透了之后,跟扔破鞋似的扔给了不语。所以才有不语杀戮明日星海这一遭的冤枉事情。”
“你说说,昆吾能甘心吗?”
“《九曲河图》不仅有玄之又玄的道术,也有些天机在里头。老怪物虽然没说,可我觉得他一直觉得这东西属于昆吾。所以在隐界里,姓谢那小怪物的目的,怕是正正好就在这河图上头。”
这些事情,扶道山人以前都没有说过,这会儿却是难得地开诚布公。
毕竟见愁的修为到了,也该是时候知道更多的事情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类同此理罢了。
在进隐界之前,这些陈年往事,见愁是听谢不臣提过的,也在意料之中。
她倒是听明白了扶道山人的意思。
“看来师尊对我抢了半拉《青峰庵四十八记》很满意了?”
“哈哈哈,那是!”
扶道山人一得意起来,就忘了嫌弃见愁,一张脸上都是喜滋滋的,高兴得直搓手。
“能坏老怪物的事儿,山人我就高兴。来,赶紧的,快把那一半拿出来我瞧瞧。”
《青峰庵四十八记》,就是见愁与谢不臣在隐界最后争夺之物,是不语上人在研究修行《九曲河图》时候的心得和一些从上面转录下来的玄妙术法。
当时这卷轴就放在大佛佛塔最上头。
还好见愁眼明手快,撕了一半下来。
只不过,这“一半”,怕跟扶道山人以为的一半不一样。
见愁瞧着自家不靠谱师父那期待的神情,僵着一张脸咳嗽了一声,才掩饰住这笑容,然后将那半拉卷轴拿了出来。
雪白的卷轴,也不知是用什么妖兽的皮毛制成,显得光滑无比。一行行竖着写下来的暗金色小字,乃是清晰可辨的篆字,还与卷轴本身一道散发着浅淡而莹润的白光。
然而,扶道山人一看,脸都绿了!
半拉?
原来是这么个“半拉”法儿?!
谁听了见愁说的撕了一半卷轴走,都会以为她要么撕走了这《青峰庵四十八记》的前半部分,要么撕走了它的后半部分。
可谁能想到!
她这卷轴,不是从竖着撕的,而是横着撕的!
这还能看?
看个屁啊!
把一封竹简横着给你切了,拿个上半截给你,你能读懂吗?
扶道山人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抬起手指来指着见愁,嘴唇连着手指一块儿颤抖:“你,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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