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破旧的茅草屋前,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蹲在台阶前面, 手里举着一面冒琉璃金光的镜子, 一下一下敲在木阶尽头的榫头上, 发出响亮的声音。
茅草屋檐下, 也蹲着一个人。
御山行的身子矮矮的, 蹲下来就成了一团, 目光却紧紧地胶在了见愁的手上。
准确地说,是胶在了那一面里外镜上。
见愁手中的镜子举起来一下,御山行的眼睛就跟着抬起来一下, 连带着整个头都仰起来;见愁手中的镜子往下,他整个人也跟着垂下头来;见愁的镜子往榫头上一砸,他整个人就跟着一颤。
那可不仅仅是身子颤啊, 根本连心都一起颤起来!
金光闪闪的镜子, 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
眼前这女修竟然用这么好的东西当锤头,真是暴殄天物, 暴殄天物!
这样镜子, 怎么就不是他的呢?
不行不行, 自己堂堂一个御山宗的宗主, 怎么可以羡慕别人呢?
御山行想着, 连忙甩了甩头,似乎要将这些污浊的念头都清理出去, 可最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
唉。
大家都是修士,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兴许是他目光太过渴望, 太过哀怨, 敲下最后一“榔头”的见愁,终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就看见了蹲在自己面前,直勾勾盯着里外镜的这一位御山宗第六代宗主御山行……呃,为什么觉得他像是一只可怜的小青蛙,或者小乌龟?
一定是错觉吧。
见愁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开口道:“这木阶已经修好了,御宗主,可还有什么不妥之处?”
御山行一愣:“呃……”
见愁站起身来,擦了一把头上薄薄的汗,看向这破旧茅草屋前面三条崭新崭新的木头台阶,还泛着树木的清新香气。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难言的熟悉成就感爬上了她心头。
熟悉。
很久以前,似乎她也这样做过。
见愁恍惚了一下。
“没事没事了。”
御山行虽然垂涎见愁的里外镜,却也知道自己没那个本事去争。
站在台阶前面,他喜滋滋地搓着自己的手掌,一副满意的神态打量着脚下的木阶,还走上去踩了踩:“哎呀,道友厉害,厉害,真是厉害。不仅能无视我御山宗护山大阵,还能做出这么漂亮的木阶。好了,既然木阶已经做好了,本宗主就原谅你了。”
回过神来的见愁,听见这句,终于眼中放光:“我们可以走了?”
“当然。”
御山行大笑了一声,一步步踏过新修好的木阶,直接走到了前面。
“本宗主言而有信,说带你去昆吾就去昆吾。且等本宗主将护山大阵开启,护我山门。道友,你赶紧过来,莫要被我护山大阵所伤。”
虽然不知道见愁到底是怎么进入护山大阵的,但御山行还是相信如果阵法真正完全开启,见愁依旧会被阵法所伤。
他招呼了一声,便跑到了那几块破石头旁边去。
见愁顺着看过去,顿时想起自己之前乘风而来的时候,被御山行说是擅闯,她只觉得这护山大阵从未开启过,可看御山行模样又不像是作假。
这一回,她跟上了御山行,直接走到了他身边去。
御山行的手掌已经落在了那一堆石块上,见愁看见上面有一个又一个的字迹,忍不住问道:“这上面刻着的是御山宗的名字吗?”
“是呀,你居然认识这些字?”御山行的目光一下发亮起来,得意笑道,“这是本宗主自创的文字,你竟能领悟,他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
瞬间,见愁觉得头顶上劈下了一道炸雷,外焦里嫩。
御山行浑然不觉自己到底说出了怎样惊人的话,不以为耻,反而洋洋得意。
“当初自创这些文字,可是花了我好久呢。道友你能认得,简直是本宗主的知音。你放心,以后你若有难,本宗主绝不袖手旁观,为你两肋插刀!”
见愁没话了好半晌,终究点了点头:“宗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哈哈哈……”
御山行笑了起来,猛然一巴掌拍在那稍微高一些的残破石碑上。
咔咔咔……
见愁仿佛听到了石碑上那些裂纹无情扩大的声音,不由得担忧了起来。
石碑摇摇晃晃,摇摇晃晃,仿佛下一刻就要跌倒。
御山行也没比那石碑高上多少,此刻满头是汗,也是小心翼翼地盯着石碑,喃喃自语:“祖宗诶,祖宗诶,千万别倒,千万别倒,你要是倒了,我可是修不起啊。”
听着这话,见愁心里觉得好笑,倒也觉得这一位御山行是个颇有意思的人。
那一座石碑,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御山行内心之中的祷告,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了,可没想到晃一晃地,竟然真的彻底稳住了。
一道灵光,颤巍巍地从残破的石碑上冒出。
见愁看得大为惊讶:竟然真的有护山大阵!
顿时之间灵光扩大,变成了一座半球状的光幕,将方圆十丈笼罩,也包括了御山宗那三座小小的茅草屋……
只是……
这光幕,未免也太寒酸了一点吧?
薄薄的一层,见愁不用走上前去,都能感觉到这一层光幕之中的灵气到底有多稀薄。再一看光幕下面覆盖着的阵法图纹,见愁顿时有一种无法直视的感觉。
即便对阵法没什么了解,可她凭感觉就能知道,这光幕根本只有个虚壳子,像是一层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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