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直到此刻,将士们投掷震天雷的数量与上次投掷在辽东城的大致相当,然而,辽东城的城墙被这么多震天雷肆虐之后,早已炸塌了一大段,哪怕用人命去填都无济于事,可是安市城的城头却纹丝不动,城墙没有任何被炸塌的迹象,除了箭垛和外墙有些石屑剥落飞溅之外,城墙的整体却是大致无恙。
首先注意到这个现象的是城墙下的两千余名投雷手,上次攻打辽东城的也是他们,两次攻城,投掷的震天雷的数量大家心中大致有数,同样的数量,辽东城的城墙已被炸塌,而安市城却安然无恙,这便透着几分诡异了。
中军阵尚未鸣金,投雷手们只能继续忍着双臂的酸乏继续投掷,大家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发现彼此的目光里都透着困惑和不解,于是大家终于确定了,这不是自己的错觉,安市城的城墙与辽东城的城墙果然不一样,震天雷对守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是对城墙造成的毁坏并不大。
没过多久,骑马静立于中军阵前的李世民和诸将也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众人欣喜的笑容渐渐凝固,转而化作一片惊讶,接着便是凝重。
扬起马鞭指向城头,李世民的声音有些阴沉:“此何以故?城墙为何安然无恙?”
没人能回答,唯一能回答这个问题的人是李素,李素早已躲得远远的,此刻正在后勤大军里围着炭火烤羊腿,享受得一塌糊涂。
李世民也没指望众将能回答这个问题,拧着眉头注视城墙半晌,忽然道:“从投掷第一颗震天雷开始,多久了?”
这是一道送分题,下面马上有人回答道:“小半个时辰了。”
李世民定定注视远方,心徒然一沉。
小半个时辰,无数震天雷倾泻在城头,却连一丝裂缝都没炸开,这很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便是……早在开战之前,杨万春便下令加固了城墙。
算算攻破辽东城的日子,再从辽东城到安市城的距离,以及辽东城破后逃出去的零星溃兵,李世民仿佛明白了许多。
面色阴沉的李世民冷冷道:“换个战术,两千投雷手集结起来,选定城墙上的某一点投掷,伐其一面不如攻其一点,让将士们再试试。”
很快便有传令将官朝战场中心飞奔而去。
投雷手们的背囊已空了一大半,而且两千余人委实也已经太乏累了,双臂如同灌了铅似的又酸又痛,但李世民的将令还是必须要执行的。
两千余人打起精神,选定了城墙上的某一点,然后,震天雷如狂风暴雨般倾泻。
一阵轰隆隆的爆炸声过后,城墙仍旧没有异样,甚至连城墙上的惨叫声也几乎听不到了,守军似乎有了应对震天雷的方法,不知在什么地方躲了起来。
李世民和众将的脸色愈发阴沉了,心中浮起了几分惶然。
若连最厉害的震天雷也发挥不了作用,这座固若金汤般的安市城如何攻克?这座城池若不能攻克,所谓东征之战恐怕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后果太严重,李世民心中愈发焦急。
城墙下的投雷手扔着震天雷的时候,安市城的东面城门突然打开,吊桥也飞快放下,一支全副武装浑身披挂的骑兵队伍从城门内冲杀出来,这支骑兵冲出城门的速度太快,快到东面唐军的将领刚挥舞令旗下令抗击,骑兵便已冲出了吊桥,朝城外的唐军发起了冲锋。
东面本是佯攻,李世民并未在东面布置太多兵力,更何况这支骑兵又是骤然而出,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应对,骑兵已冲破了东面唐军的盾牌防线,一支支长矛长戟挥舞着朝防线后面的弓箭阵和长矛阵杀去。
吵嚷的声音惊动了北面的中军阵,李世民见东面城外烟尘滚滚,不由一惊,再看到那支从城门内冲出来的高句丽骑兵已冲破了东面的防线,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将唐军将士们屠戮,来回两次冲锋后,东面唐军的阵型已乱。
君臣远远看着,不由惊愕互视。
城池被围得铁桶一般,震天雷无情地朝城头倾泻,这等劣势之下,杨万春居然还敢派出骑兵出城反击,此人统帅谋略之才委实不凡。
出城的骑兵约有五千人左右,五千敌军在二十多万唐军眼里自然算不得什么,如尘埃一般伸手即可掸去,然而猝不及防之下,五千骑兵却给东面的唐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没等李世民下令调兵驰援,敌军已冲破了唐军的第二道盾牌防线,就在所有人以为骑兵马上要将东面唐军全部击溃之时,敌军却出乎意料地同时拨转马头,朝北面李世民所在的中军阵冲杀而去。
这个举动委实令人无比意外,骑兵仿佛毫不讲道理,攻击方向也非常善变,毫无逻辑可循,明明即将要破了东面防线,却在紧要关头时立马放弃,转而向北面中军主力发起突袭。
看着五千骑兵列成锥型攻击阵型朝中军发起冲锋,李世民惊愕过后不由冷笑。
“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当朕的将士是纸糊的不成?杨万春,想取朕的大好头颅,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应付这种突然变故,李世民甚至都不用亲口部署,旁边的李绩马上便下了军令。
“传令前锋骑营出阵,左中右三面正面迎上,中路迎敌,左右两路侧翼迂回包抄,将这股顽敌全部歼灭于城外!”李绩暴烈大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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