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不用刻意表现出小把柄小缺点,因为他本来就有一身的小把柄小缺点,又懒又刁还贪财,把柄缺点多得像筛子似的,所以……就不必在乎筛子多一个或少一个小洞了。
一行人不急不徐进了长安城,一路从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穿行而过,走过木栅栏相隔的各个坊门,径自到了太极宫前。
递上腰牌,李素静静站在宫外等候,没过多久,有宦官匆匆小跑过来,称陛下诏令甘露殿觐见。
留下方老五和一众部曲仍在宫外等候,李素随着宦官入宫。
久违的熟悉感觉,李素是太极宫的常客,太极宫内每一座殿宇几乎都留下过他的足迹,就连里面某些宦官内侍他都能说出名字。
随着宦官走了一炷香时辰,李素来到甘露殿外,然后……二人的脚步一顿。
李世民穿着黄袍,捋须站在殿门外,后面跟着一脸木然冰冷的内侍常涂,李世民则笑吟吟地盯着他。
李素吃了一惊,就连领路的宦官都惊呆了。
这分明是御驾亲迎的架势,放眼天下,能让皇帝亲自迎出殿门外的人可不多了,每年各藩属国入长安朝贡,李世民也不曾亲自出迎过,今日李素居然获此殊荣,实在令他……警铃大作?
晋阳之乱虽说是李素亲手平定的,可这桩事其实干得并不漂亮,临走还把挑衅门阀的黑锅扔给了李世民,李世民没把李素拖出去抽一顿已然算得仁德君主了,亲自出迎这种待遇,实在匪夷所思……
李素忍不住犯起了疑心病……
笑得这么亲切,难道要找我借钱?
“臣,泾阳县侯李素,拜见……”李素按规矩行臣礼。
话没说完,李世民已上前两步,握住了他的手,语气有些喜悦又有些急迫:“行了,少来这套虚礼,朕有事问你……”
“臣奉旨平晋阳之乱,今晋阳平靖,臣特向陛下交旨……”
李世民摆摆手:“晋阳之事容后再说,朕且问你……”
“太原王氏已被陛下安抚,唯独范阳卢氏势大,臣惭愧,虽然揪出了祸首,却拿他们无可奈何……”
连着打断两次话头,李世民怒了:“给朕闭嘴!朕让你说话了吗?宫闱之内懂不懂规矩?”
“啊?啊!臣死罪,臣……”
“啊个屁啊!朕且问你,你用了什么法子,让小兕子好转了?”
李素这时才真正吃了一惊:“小兕子好转了?不会吧?”
李世民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李素急忙改口:“这个,恭喜陛下,公主殿下福缘深厚,阳寿千岁。”
李世民这时激动的情绪终于有些缓和了,也发觉刚才自己那着急的模样有些失仪,不由掩饰般干咳几声,缓缓道:“自你离开长安后,小兕子常半夜哭闹不休,说要寻你玩耍,子正有所不知,晋王治与小兕子皆是观音婢所出,后来观音婢薨逝,一儿一女年幼且多病,朕遂亲自将他们带在身边抚养,小兕子身患恶疾,哭笑时常伴有剧烈气喘,有时喘得急了,也会休克昏厥,朕遍请天下名医,都说小兕子阳寿堪忧,那时你刚离开长安,小兕子夜里哭闹不休,朕心急如焚,生怕她哭得激动时昏厥过去,要知道,每次她一哭,都如同游走于生死边缘……”
李世民说着说着,脸上渐渐露出古怪的表情:“就在朕焦急不已,太极宫所有太医都被朕召于殿外随时待命时,却发现小兕子哭闹时竟然没有剧烈气喘了,哭声有些气短,也有点喘,可是并不剧烈,而且也没有昏厥,后来趁她睡着后,朕召太医进殿把脉,连太医都觉得奇怪,小兕子的脉象比以往大有不同,虽说恶疾仍在,可生机似比当初强了许多……”
“朕和太医都感到奇怪,后来问了小兕子,她说当初在你家时你总给她喂一些味道怪怪的汤药,随行的太医也证实了此事,他们拿汤药方子辨证过,发现并无害处,没过几天,孙思邈老神仙也进宫觐见,说是你曾将方子留给他,他辨证多日后发觉,此药方对气喘之疾甚有大用,子正啊,你老实告诉朕,那药方是从何处得来?小兕子的病是否可以治愈?”
李素目瞪口呆听完这一切,不由有些惶然。
药方呢,当然害不了人,里面几味药材都是前世模糊听来的,确实是针对哮喘之疾的,至于每味药的药量,当初因为自己心里没数,所以采取保守治疗,尽量取材比较少,没想到居然真把小兕子的病情控制住了。
难怪今日李世民摆出如此高规格的迎接阵仗,原来不是为了晋阳之乱,而是为了小兕子。
挠挠头,李素为难地道:“陛下,那药方并非臣所出,很多年前,村里来了一位……”
“一位游方的老和尚,对吗?”李世民皱眉,语气不善。
“绝对不是!”李素斩钉截铁道:“……来的是一位游方的老道士。”
李世民浓眉一挑,随即叹了口气:“罢了,谁给你的方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张方子确实很管用,太医署和孙老神仙都仔细探讨过,老神仙亲自将几味药材的量增减了一番,说此方治气喘有效……”
李素苦笑道:“陛下,臣说实话,药方确实可治气喘,只不过治标不能治本,它的作用无非是将病情压制,缓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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