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不觉有他, 自然地说道:“看账本怎么也不叫我一起,我算的比较快。”
林不羡回过神,将心中的担忧压到心底, 笑道:“左不过是两本账, 谁看不是一样?又不费什么功夫。”
林不羡脱下鞋子上了床, 说道:“夜了,寝吧。你明日还要忙,养精蓄锐。”
云安倍感头大, 听林四小姐这话,看样子还是没消气?云安趁着黑朝林不羡摸去,摸到一片布料扯在手中拉了拉, 叫道:“亦溪。”
“嗯。”
“有些事, 我还是想和你解释一下。”
“不必了, 我说过了,我信你。”
“可我想说!”云安紧了紧握在手中的林不羡的袖口。
“好,你说。”
云安跪坐到林不羡身边,向前凑了凑,二人挨的很近, 近到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的温度,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原来不知不觉中,时间已过去了那么久,云安还记得自己刚来这个星球的时候, 很不适应这里夏日的高温,一度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蓦地, 洛城的天竟就这样冷了, 虽然外面仍有郁郁葱葱的绿意, 可一早一晚已经凉了。
云安用仅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亦溪,我的时间不多了……”
听到这话,林不羡的心口一紧,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已经是云安第三次说出这种话来了。
明明在公堂之上,云安真诚地保证供养赵金一家直到赵金之子成年,那一刻,林不羡甚至觉得,即便契约到期云安不再“续约”她也不会离洛城太远,可偏偏又说出这种话,这种让自己莫名心慌又百思不得其解的话来。
云安继续说道:“我想在离开之前,保住林府,至少在你有生之年,林府是安全的,至于太久远的事情,我能力有限不能保证,这几天……我几乎都没怎么睡好,一有时间就会想这件事情,我现在大致得出了一个计划,想说给你听听。”
“好。”
“林府的情况,你比我要了解,外有权臣垂涎,内有旁支觊觎,陛下的态度又十分暧昧,商贾的地位太低了。即便是林府这样诺大的家业,说要倾颓,也不过是朝夕之事。就像玄一道长给我的那个提示一样,林府现在就是那个茶盏,四方财源如滚烫开水,源源不绝地倾倒在林府的这个量器内,早晚有一天林府会承受不住,烫到皇帝的手,被砸烂的。林府人丁稀薄,你连个得力贴心的兄弟姊妹都没有,所以这个引流的盖子,只能我来做了。对外我毕竟是男子身份,又有一个扶不起的乞丐身份,即便做出什么荒诞的事情,也能降低旁人的怀疑。正所谓:乱世当用重典,林府现在的情况,想要自救,咱们也只能兵行险着。”
林不羡安静地听着云安的话,从云安的措辞之中,林不羡能听出云安绝非目不识丁,或许她才是真正的才华满腹,故作不堪。
即便云安再怎么进步神速,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达到如此高度。
林不羡苦笑一声,理智告诉林不羡:云安是该离开的,商贾的身份只会束缚了她的未来,可为什么,自己的口中心中会泛苦呢?
君子当成人之美不是么?自己虽然是女流之辈,这个道理还是懂的呀。
“我的人脉关系有限,用林府旧有的人脉又怕走漏了风声,所以我初步的设想是先侧面向李元渗透一下,争取能拉他入伙。我和李元也算患难之交了,他这个人虽然有些大男子主义和迂腐,并不是坏人。现在他被逐出宗门,也算孤立无援,但我相信他早晚有一天能回到李家,李元是宁王的表弟,我听他无意提起,他和宁王的私交很好,培养自己的力量还是要从基层开始,李元现在正合适,又有宁王给他做□□。”
“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打算把咱们南林府一分为二。”
“如何分法?”
“拆分成明暗两半,明面上林府我们还称之为南林府,暗中的林府,我们先叫它……小林府。我要用你给我的玉佩做些败家的事情,或胡乱挥霍,或投资失败,先泄一泄林府的财气。然后我再拿出大宗的银子去做些赔钱的买卖,将银子暗中转移到小林府,你也可以参与进来,假装失败几次,让世人都觉得林府传到这一代不行了,最好是让他们觉得林府损耗严重,财力已大不如从前。以林府的规模和根基来说或许有些难,但只要有心,总会有办法做成的。如此下去,会给上位者一种假象,林府的倒塌不过时间问题。你想,不会有人坐视林府富可敌国的,好在林府有两代先帝的御赐之物,就算是当今皇帝想要动林府,也要掂量掂量。总不能打自家老子,爷爷的脸吧。我想皇帝也会乐见其成,看着林府自消自亡。既保住他的名声,又能除掉一根心头刺。但其实……林府的财力并没有少,我们把大量的财产转移到小林府,把明面上的实力藏到暗处,再用小林府的名义去结交一批重臣,如果有除了皇帝之外的人,敢打南林府的主意,我们就可以……动用小林府的力量,给予对手毁灭性的打击!”
林不羡听完云安的设想,感觉心如擂鼓,颇有豁然开朗之感,可紧接着一个顾虑又生,林不羡秀眉微蹙,问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燕虽然国土广袤,但各方各地的户部分工严明,我们又如何能将小林府藏在黑暗中,只要那些士族想查,即便费些功夫也一定会把小林府的底子摸清的。稍加思索,就能明白其中玄机,我怕到时候反被别人抓住把柄,扣上一个居心不良的名头,便足够将林府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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