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拜访梁耀的是两个牧师和六个修女。
两个牧师都没有穿着传统的牧师袍。
这两个牧师来自两个不同的教会:福汉会和伦敦布道会。
福汉会的代表威斯利牧师穿着一身深色的西装。
伦敦宣道会的代表艾约瑟牧师虽然留着一团常常的大胡子,但通过毛发窥伺他的相貌,梁耀判断这名牧师非常年轻,很可能不超过三十岁。
只是艾约瑟的穿着有些奇特,穿着一身满清士大夫的长袍,胸前挂着一个十字架。
“梁副州长,我叫威利斯,福汉会的代表。”
“梁副州长,我叫艾约瑟,伦敦布道会的代表,我的中文字是迪瑾。”
两个牧师都以非常熟练的汉语官话向梁耀做了自我介绍,令梁耀感到惊讶的是艾约瑟居然还有字。
满清建立之际,清朝为了维护统治,基本禁绝了传教士来华。
这些教会的传教士基本上是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才重新得以进入通商的五个口岸城市以及香港澳门进行传教。
“我们福汉会去年就收到过您的来信,只是后来我们得知,送信的船只发生了意外,不幸沉没。
我们的会长郭士立阁下对您愿意资兴办学校,资助汉人学生到美利坚大学学习深造一事倍感钦佩,称赞您是上帝虔诚的信徒。”
说着威斯利将一本《圣经》的中文译本递到了梁耀的手中。
福汉会是一个非常年轻的教会,成立者正是现任的会长郭士立。
该会于1844年郭士立组织当地汉人成立,福汉会的会名也十分明了:汉人信道而得服。
容闳在澳门时的启蒙老师就是福汉会会长郭士立的夫人温施娣。
郭士立还是港英政府的首席翻译,在签订《南京条约》时郭士立就是英方的翻译员。
当然,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层身份,那就是间谍,鸦片战争中曾为英国皇家海军提供过情报。
不仅是郭士立如此,很多传教士多多少少都参与了对华的间谍工作。
“很不幸,我们伦敦布道会给您的回信也在这艘遇难的船只上。”艾约瑟说道。
“我暂时还是个无神论者,不是上帝的信徒。”
梁耀否认了自己是基督徒的身份,实际上他也确实是一个无神论者,往后也不打算信教。
上一世他的母亲倒是信教,不过她母亲信教是为了每月能从教堂那里领取一桶食用油,就连《圣经》都没认真翻看过,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基督徒。
听到梁耀不是基督徒,两个牧师心下不悦,打算现场给梁耀传教。
梁耀却率先开口胡诌道:“我现在充满了罪恶,没有资格成为上帝的信徒,不洗清我身上的罪恶就入教,那是对上帝的亵渎。”
“所以您想要出资兴办学校?资助自己的同胞接受教育?”艾约瑟问道。
“正是,如果你们能够帮助我洗清我的罪恶,我愿出资在圣弗朗西斯科为你们修建一座大教堂布道。
去年我刚来圣弗朗西斯科的时候,这里还只有两三万人,现在这里的人口已经番了整整两倍还多,还有越来越多的汉人将抵达加利福尼亚,他们和我一样,也暂时都不是上帝的信徒。”
梁耀慢条斯理地说道。
他很清楚教育不过是这些人传教的手段,他们本质上还是狂热的基督徒。
只不过现在是1851年,并不是19世纪末,同时精通汉学和西学的人只有这个群体。
不给他们一点实实在在的利益,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替你教授学生。
当然,比较纯粹的传教士也有,容闳的两个老师,郭士立的夫人温施娣和布朗牧师就是比较纯粹无私的传教士,只是这样的人终究只是少数。
至少梁耀面前的这两位牧师就不是比较纯粹无私的人。
梁耀的目的也很明确,让这些牧师和修女为他培育出华人第一代接受近代教育的人才。
只要等这批人才成材,他就可以自行组织构建起自己的近代教育体系,不需要再依赖这些传教士和修女。
他相信只要越过语言的那道鸿沟,以加利福尼亚开放的思想风气,这些华人子弟很快就能吸收近代知识,成为能为他所用的近代人才。
至于华人是否会成为狂热的基督教徒,梁耀倒不是很担心。
华人的信仰向来十分繁杂,也十分世俗和现实,什么信仰能带来实实在在的利益就信什么。
梁耀上一世参加高考的时候,他老娘不仅带他拜过佛祖上帝真主,甚至带他拜过土地公和孙大圣。
高考前他具体拜过多少神,他自己后来都记不清了,少说也拜了十来个神,几乎把当地能拜过的神都拜了一遍,最后也没见他成为哪个神的信徒。
要说信什么的话,他还是更愿意相信自己。而不是把生活的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神身上。
梁耀话里的意思,两个牧师已然明了。
人口在梁耀眼里是加利福尼亚的发展红利,而在他们眼里则是信徒和潜在信徒。
面对梁耀的利诱,这两个牧师都心动了。
他们在广州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越来越多的华人前往加利福尼亚淘金。
而华人的人口,则是让这些来华的传教士们垂涎不已,幻想着要将这些华人全部发展成为上帝的信徒,那可是数亿的信徒!
只是他们在清朝的传教并不顺利,移民加利福尼亚的华人,让他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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