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只是赵王府的护卫证明那个赵百户一步都不曾离开,秦王妃还能设法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可偏生那妈妈说其他王妃公主的从人也能作证,她顿时再也维持不住那镇定的脸色。凶狠地盯着那瑟瑟发抖的丫头好一会儿,她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出了这种事,都是我管束无方,三弟妹放心,我必给你一个交代就是。”
“交代就不必了。”
尽管赵王妃才入京不久,但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今天能做成这事情的,只可能是秦王府的那几个郡王郡主。因而,她微微一笑,仿佛不以为意地说道:“只希望二嫂好好整饬一下上下人等。咱们是嫡亲的妯娌,这件事情我尽可隐下来,可若是撞在别人手里闹开了,那就成了笑话了。养不教,亲之过,自古以来都是这个道理。”
“三弟妹说的是。”
换做平时,秦王妃哪肯这样平白无故地挨这些刺心话,此时此刻却即便气得七窍生烟,还只能硬生生赔笑挺着。等到吩咐两个仆妇立时将那丫头拖下去,她便冷冷看了一眼章晗道:“回头查问清楚了此事,我再让人给章姑娘赔情吧!”
尽管知道自己把秦王这一系可谓是得罪遍了,可无论是上次的事还是今天的事,倘若隐忍了,那么必然就是自己立时倒霉,因而章晗面对秦王妃这带着警告的话,仿佛充耳不闻似的,屈膝行礼后便不卑不亢地答道:“王妃言重了。此事不过是拿我当了由头,如今我既然无恙,不敢当王妃赔情二字。可若有人意图不轨,离间天家骨肉,却是非同小可的事。”
这话噎得秦王妃又是好一阵胸闷。倘若章晗真的只是个民女也就罢了,偏生人正住在武宁侯顾家,顾长风这一回从诏狱之中放出来不多久,滕青就连同锦衣卫一块都倒了,顾家哪怕少了个威宁侯,可声势未损几分,秦王府和顾家又有仇,倘若她真要对章晗怎样,此事就会成了她有心算计赵王府和顾家。更何况,离间天家骨肉这六个字,显然是说那背地里的人要造秦王和赵王不睦,这罪名她可担不起!于是,她只能按下了这口气,二话不说转身拂袖而去。
由于这么一件事,虽说赵王妃和嘉兴公主都早早告辞,可秦王妃不过勉强敷衍着挽留了几句,随即就吩咐世子夫人吴氏代自己把人送到了二门。吴氏父亲不过是个四品外官,素来不招秦王妃待见,人也是闷葫芦似的,到了二门口讷讷说了几句便无话了。而赵王妃依礼数别过之后,就对嘉兴公主和章晗说道:“十二娘,章姑娘,横竖顺路,我送你们一程。”
知道赵王妃应当是路上有话要说,嘉兴公主立时拉着章晗笑答道:“好,那我们就蹭三嫂的车坐一程!”
章晗却已经瞥见了赵王妃车旁侍立的赵破军,见其垂手低头看不见脸色如何,她便收回了目光,跟随了嘉兴公主一同上了赵王妃的凤轿。本以为这车必然是外头简朴内中奢华,却不想里头也和外头一样丝毫没有什么装饰,几个靠垫都是半旧不新,红交床更是显见已经漆过数次。就连嘉兴公主上车之后也忍不住啧啧叹道:“三嫂,你这俭省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
“你三哥看上去俸禄不少,庄田收入也可观,但毕竟一直征战在前,朝廷虽有赏功和抚恤,可有时候对于那些将士家里来说却是杯水车薪,难免要贴补出去不少。”赵王妃毫不讳言地说了一句,这才看着章晗温和地问道,“章姑娘可是和秦王府的谁有些过节?”
章晗知道今次之事一出,赵王妃必然要问此节,这话问得已经很客气了,她便欠了欠身说道:“回禀王妃,此事不能说是过节,其实……”
“其实是之前在隆福寺,秦王府的老二和老五丝毫不顾体面,悍然闯进了原本正为二姑太太做法事的精舍!”
嘉兴公主却径直代章晗说了一句,旋即就将当日之事一一道来。她虽不曾亲见,可却详详细细询问过楚妈妈,此时越俎代庖地解释过后,她就恨恨地说道:“必然是陈善聪那头肥猪!从前只知道这家伙性子暴躁,可没想到竟是如此心肠狠毒!他不但要毁了晗妹妹的名声,还分明要置她于死地。谁不知道二哥最是疑心重,从前还因为在军中时,半梦半醒察觉到身边有人,拔剑杀了一个忠心耿耿的卫士!”
“王妃,此事都因我而起,不但让赵大哥险些遭了无妄之灾,而且还险些牵连到了赵王府,说起来,要不是我前时行事偏激,也不至于如此……”
见章晗不顾这是在马车上,起身就要行礼,赵王妃立时扶着人坐下,这才缓缓说道:“这事情怪不得你,要怪也只能怪有人心思歹毒。只是今日这事情传扬开来对你也没好处,我也不能提什么给你一个公道的话。这样,此次你身上有孝却不得不赴秦王妃邀约,下次我下帖子请你们和顾家姊妹几个,索性就让顾家出面回绝了我。如此一来,也不会有那么多聒噪。”
嘉兴公主闻言眼睛一亮,却有些犹豫地说:“这岂不是拂了三嫂的面子?”
“面子重要,还是她能得一个清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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