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零作势扶起了李老爹,“李大伯,这是怎么回事?您怎么了?”
李二娃他爹浑身颤抖着,嘴里忙不迭道歉,“娃娃,我告诉你,都告诉你,快给你爹娘烧柱香吧,他们念着你哩。”李零心里有所不忍,说道:“山里风大,咱们下去再说吧,我去现场看过了。”
李二娃他爹咽着口水,摆着手,“不是咧,你看,蛇山凹里哪能埋人咧,我把他们葬在那儿了,太阳照,但是晒不着,通风透气咧,大风吹不着,我山里汉,晓得哪里好,你快给他们说,别缠我了,不是我要把他们烧了。”
李零顺着他指的方向,之间一旁缓坡上两个土堆堆,前面还有个木排排,但是没写字,还有些祭扫的痕迹,他现实凄然,而后释然了,这里背靠大山,面临深溪,确实是上佳埋骨地,李大伯一家虽有私心,但是救了自己,虽收了钱,但是也安葬了父母,他闭上眼睛,山谷里风声吹得人面颊生寒,李零对着坟头告祷,“爸妈,保佑我查清真相,还你们一片青天朗日。”
一行人下到山下,天已经黑漆漆的·,星空晴朗,闪烁的星子好像慈母的眼睛,明天是个好天气。
二娃爹吓得不轻,在李零和樊少竹的搀扶下,回到了自己老爹的院子里,老婆婆下午也没走,就留在李家给一行人做饭吃。见三人如此情形,老婆婆忍不住问,“这是摔了?”
二娃爷爷还是木讷的表情,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作孽呀!”
二娃爹,被搀扶着,坐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院子里难得人多,老婆婆摆了一桌子柿子馒头,山里的一种莴笋菜,冒着一种鲜香气息。
李零和樊少竹也坐下来,二娃爹,顾不上吃,一股脑开始说:“作孽呀,你爹娘是好人,他们最后把你救了下来,但是,发现你的当天下午,来了三个人,说是要搜山,救人,我就说了,只有一个小娃娃,大人都没了。”
他拿起烟锅子,吧嗒吧嗒吸了两口,继续说,“我寻思,人没了,也不能晾在山里,这些人搜救,肯定也是要带回安葬的,讲究个入土为安嘛。于是就带着他们进山了。可谁知道,这几个人互相埋怨,大概怨缆车早就不行了,还冒险开赚钱,这回出事了,赔了,家都没了。”
李零大概心里明白了,老爹说:“这几个人看到你父母的时候,也吓傻了,这不是一般事故,说是重大,搞不好要判刑,他们问我,这家还有什么人,我是个老实人,实话实说,谁知道,说完了,他们说,反正这家孩子小,估计也没人特别追究这事儿,搞个失踪,他们就不用负责任咧,我吓得不轻,这不是造孽么。”
“他们要我处理尸体,还说不会亏待,硬塞给我一万块。咳咳,那个时候二娃上高中的学费没着落,我这也是没办法……”
“他们要我找一处窑洞,把尸体烧了,说是这样就没有痕迹,也查不到了,至于那铁皮出车,他们自己切开,仔细地一块一块都带走了,山上的痕迹也清扫干干净净。”
“我也是没办法”李老爹又一次重复,“但是,当天我把你父母收敛起来安置到半山一个小山洞里,跟他们说,今天太晚了,没有足够的柴火,只能第二天再来,他们也同意,说是第二天带上柴油再过来,我左思右想,夜里背着马灯又上了一趟山,连夜把你父母安葬了,入土为安,第二天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跟他们又上到那里,他们发现你父母不见了,吓了个半死,我趁机说的,这里有猛兽,很可能被野兽叼走了,问他们找不找寻,他们几个吓破了胆,哪里敢……”
这边二娃爹说着,二娃爷爷从屋里头捧出来一个布包,递给李零,“这是那夜我们偷偷取下来藏着的,交给你吧,我儿没犯法吧。”
当年找到这老爹的并不是搜救队,而是缆车承包方,他们也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毁尸灭迹的!原来带走自己双亲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李零内心如滚油泼水,水花四溅,“为什么是我们!”内心在质问却又不知道该问谁。极度的愤怒、悲伤、遗憾夹杂在一起,五内俱焚。
樊少竹也倍感到意外,没想到当年缆车事故之后竟然没有人报警,也没人搜救,来得还是要把消息消灭在萌芽状态的缆车老板,由于李零年幼,事后无人追究,缆车运营方的责任也不了了之,可怜李零父母两条人命,就这样了无痕迹地消失了。不用说李零自己,连樊少竹也五内俱焚,肖想地狱无间道,人间魑魅最伤人。
李零泪如雨下,握掌成拳,支撑在石板桌面上,樊少竹没见过这位师弟如此失神的状态,却也不敢贸然打断他,半晌山风吹得人心口凉透透的,他才听到风声中夹杂着李零的呼吸,一种低沉而痛苦的悲咽久久回荡在这个山里的小院里,对面蹲着的李二娃爹和爷爷都像是雕塑班,一动不动,樊少竹担忧的内心绷着一根弦,这里毕竟是山里啊,那婆婆神色凝重,哀叹一声,也不再说话,连卡卡安静地蹲坐在樊少竹脚边,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不知所措。
李零的内心天人交战,“恩人,仇人?如果不是这李二娃爹,自己也就没命了,哪有今天的李零,可也是他,帮助那些人掩盖了当年事故真相,令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无迹可寻,如今多年过去,李零甚至无法用法律再为父母讨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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