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冬月到来,气候到真是不如北燕寒冷,空气却更多了一份湿黏黏的感觉。
老先生开出的补药一碗接一碗的灌下去,灼华虽偶有咳嗽却也算的康健,只是改不了苍白的面色,看起来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好在气质使然,瞧着也不见可怜。
老太太怕她出门会遇上危险,便不叫她去上香什么的。每日闷在府里倒也不无趣,今日李郯她们来,一群姑娘在院子里舞剑,潇洒飘逸。明日姜家兄弟来,写写画画剖析应家和赵家在朝中势力。再不然还有周恒与焯华,说话打趣,倒也热热闹闹的。
初九的时候清河崔家来了人,说是主支的大舅公一家子,即老太太嫡亲大哥家。
一来,说是数年没见着亲妹妹了,来看看。
二来,沐王李勉成婚崔家也要派人来贺一贺的。崔老太爷是先帝朝时致仕的阁老,今上做太子时也曾受过他辅佐。如今老太爷已经是八十有余,自然是走不了那么远来京里了,便叫刚刚荣休的长子代行。
为何要来一家子?那便是其三了,因为,崔家想和沈家再结秦晋之好。
老太太使了女使去各院把人都叫来拜见。
长天拿着赤金长流苏的凤尾簪在灼华的发间比划了一下,觉得甚好,贵气雅致的很。
灼华摇头,“换了那对梅花细流苏的青玉簪。”
秋水找出梅花簪替灼华戴上:“来了许多的表公子和表姑娘,哪个不是娇俏标致的,何必与客人抢风采,咱们县主天生丽质,气质使然,便是半点不修饰也是极好看的。”
灼华看着镜中影像,清雅温和,半点不显出挑,轻轻一笑,起身出门。
缓步绕过游廊和花园到了正院,瞧着灼华行来,门口的丫鬟便向里头通报,“县主到了。”
丫鬟挑开厚帘子,迎了灼华进屋,屋子里烧着炭火,烘着供在桌上的花卉,竟是温暖如春,抬眼一瞧,乌泱泱一屋子的少年少女,灼华心道:好大的阵仗!
真是什么型什么款的都有,娇俏的、楚楚可怜的、英姿飒爽的,文质彬彬的、温柔和煦的、疏朗俊俏的,反正个个都是唇红齿白的好相貌。
这是广撒网、个个捕捞的意思吗?
正中上首坐着老太太和大舅婆。左侧下来是世子夫人、冯氏、王氏、童氏,右侧下来应当是崔家的媳妇们了。
两家的姑娘公子站在各自长辈的身后,面带得体的笑意。三房的儿女则在老太太和世子夫人孟氏身侧站着。
右侧第一个位置的贵妇人正与老太太说笑,约莫四十的年岁,五官虽平凡了些,胜在一双灵气的眼睛,仿佛娇俏新妇的眼睛,灼华想着,大约她的人生是幸福的,所以眼睛保留住了她年轻时的灵动光彩。
她最先瞧向了灼华,眼睛亮了一下,起身过来拉起灼华的手,细细打量起来,不住赞道:“这便是咱们的七侄女儿了吧!真是生的一副好模样,便跟画里头走出来的一般。”
老太太哈哈一笑,指着灼华道:“就是这小魔星,调皮捣蛋的很。”
认准了人,崔家那边的小辈都起身行礼,“县主大安。”
灼华颔首回礼,温柔浅笑。
老太太招手让灼华过去,又与她介绍客人,先是同在上首坐着的贵妇人,“这是你大舅婆。方才与你说话的,是你大舅母,接下去是三房的舅母、四房的舅母。”
灼华屈膝行礼,一一见过。
众人见她群裾微动,规矩严整,身姿清清,雅然又温和,心下不免多了几分好感。
人都齐了,老太太又是一长通的表哥表姐表弟表妹介绍给两边认识,灼华听的朦胧,大约都是没记住的。
崔大夫人拉着灼华问了“喜欢吃什么”“做些什么打发时辰”,灼华柔声缓语的都一一答了。崔大夫人瞧着喜欢,摘了腕间墨玉镯子戴到灼华的腕上。
灼华福身谢过,玉环伶仃清脆:“长者赐不敢辞,多谢大舅婆。”
瞧着灼华言行举止优雅贵气,一旁的崔大奶奶露出满意之色。
冯氏吃着茶,一瞧那对墨玉的镯子如此稀罕,眼睛瞪得老大,皮笑肉不笑道:“到底是县主面子大,咱们庶房出来的哪能的舅夫人这样的好东西。”
崔家的公子姑娘们都惊呆了,虽说各家嫡庶之间总会有些明枪暗箭的,却还从未见过在客人面前这般失礼的,竟还开口要东西,哪有半点大家世族的气派。
老太太面色不变,眼神扫过冯氏,含了警告。
冯氏瞥了瞥嘴角,一脸讪讪。
灼华立在老太太身侧,缓缓看过去,朝着炽华淡淡一笑,眼底一闪而逝的阴冷。
沈炽华心头一跳,忙是不着痕迹的拉了一把冯氏,冯氏或许不明白,可时沈炽华却大约也能猜到几分,五房最近的鸡飞狗跳定是与灼华有关的,不是她本人,也是她身后的人。她们给她塞人,她们便以牙还牙的给她们房里塞人。
冯氏恨的牙根样样,真想撕碎了她的脸,给她扮柔弱,又引了三公主吓唬她们,在外头编故事让旁人笑话她们,魏国公府如今别说见她们了,便是冯家人去也避而不见了!都是这个小贱人害的!
世子夫人孟氏打圆场道:“有,都有,都在我那里,稍等些时候给各院各房都送过去。”
崔大夫人笑眯眯的看过二人,精明的眼中闪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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