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璃到底还是没有走成, 老鬼这次是真的找到了救治的方法,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一本早就失传的医书, 说有法子重塑经脉, 向死而生,方可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不过这法子甚是古怪,所需药材珍奇至世上罕有也就罢了,药引却是需要仇人之血。
称得上是莫青璃仇人的有两个, 一是南清筑,第二个却是已故的先帝子书和。
死马当作活马医,众人当下兵分两路, 老鬼去抓南清筑;连城则去天山采缺失的最后一味药材——无涯乌首, 等她到了天山时,发现有个人早已等在那里, 那人高鼻深目, 蓝眸深湛,身穿品蓝青布缎锦袍, 背负紫色琴囊。
“义父。”
连诀扫视了一眼她身后跟着的鬼楼人众, 然后才颔首答应:“嗯。”
众人眼前一花, 连诀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往前一晃, 抓住连城的肩膀,喝道:“走”, 昭昭然消失在了眼前。
“追么?”有暗卫请示。
领头的举起手掌, 道:“不追, 找无涯乌首要紧。”
天山连绵起伏,峰峦叠嶂,他们所在的这一座,便称作无涯雪山,听闻无涯乌首外形似人,生长在雪山最高处的峭壁之上,百年才得一株,颇具灵性,采到之后不可落地,否则便会生足逃窜。
眼前皆是一片白茫茫,仿佛看不到尽头。
寒风凛冽,像刀子呼啸着刮在脸上。
连城将头上的狐裘兜帽往下拉了拉,唇边白气萦绕,道:“义父,你带我出来做甚么?”
连诀大手隔着兜帽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好气道:“你说我带你出来做什么?你明明知道这里没有无涯乌首,你还过来找罪受?”
连城吐了吐舌头,撒娇般嗔道:“义父~”
她肤白似雪,剔透细腻得像是上好的白瓷,双目灿如星辰,淡眉横扫,别有一种少女的风流和韵致。
连诀晃了一下神。
连城收敛起笑意,道:“义父,我虽然知道这里的无涯乌首已经没了,但仍抱着一线希望不是么?如果这次成功的话,义父你能不能不……”
戛然而止。
连城被连诀眸子里深沉若海的悲伤压抑得说不出话来。
连诀认真的盯着她,道:“不能。”
连城默。
连诀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以长辈口吻责怪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内功不行就不要逞这个能,以为仗着从我这学的一点逃命工夫就能找到无涯乌首了,就是找到了,你也下不去峭壁去采。”
言罢一手拎着连城的领子,足下发力,往无涯雪山的最高处奔,他内功高深轻功又卓绝,竟是比鬼楼的那些暗卫更早到达。
数十丈的峭壁,站在崖边只能看见森茫浓稠的雾气从底下弥漫上来,能见度不足三尺。
连城不自觉吸了一口冷气,惊道:“义父,这里什么都看不见,你当年怎么找到的药?”
连诀从一块大石头下取出一团粗藤制成的绳子,往腰上一系,一端绑在崖边的三人合抱粗的大树上,道:“就这么下去。”
随即足尖在崖边一点,往后一弹,直直坠了下去,落入了一团迷雾中。
“义父!”连城对着崖底大声呼唤。
连诀刚落下不足一丈,便听见上面一嗓子,差点没给他把心震出来,他一手握紧藤条,两足.交替着在崖壁上轻点,跃了上去。
他想一巴掌呼过去,顾念着连城是个姑娘家,只轻骂道:“嚎丧啊,你再来这么一嗓子,非得雪崩不可。”
连城瞪他,“我不是担心你吗?”
连诀从善如流的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陪笑道:“得,义父的错。”他目光一凝,投向远处的几点黑影,道:“小东西们来了,我先走啦。”
连城拦住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在手心,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义父,这是同命蛊的子蛊,母蛊我种在了阿璃身上,我希望你能服下。”
同命蛊,简而言之就是同生不共死。母蛊的寄主死了,子蛊的寄主也会死,但是子蛊寄主死了,对母蛊寄主不会产生影响。
连诀觉得心里被小刺扎了一下,有些疼,他平静道:“你连义父都不相信么?”
“我背叛过她一次,不想再背叛她第二次。义父,你若真的会像你说的那样做,那吃不吃这颗药有什么区别么?”
“好,我吃。”
亲眼看见连诀服下子蛊,连城才垂下头,道:“对不起义父。”
连诀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你,若我还有时间的话,或许可以解你身上的毒,如今只能靠你自己了,义父走了。”
等连城抬起头的时候,连诀早已不见影踪,鬼楼的人恰好也已赶了上来。
……
莫青璃失明之后,病情也一日日加重,云梦山本就忙碌的众人变得更加繁忙起来,只除了一个人——长安。长安知道莫青璃在养病,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识趣的不去打扰她们,只偶尔想得紧了,去看上两眼。或者莫青璃想见见她,就会派人请她过去。
然而大多数时间,长安习完每日的功课就没事了,孩子总是贪玩的,她开始满山跑,这一跑就把自己才过了一丁点的一辈子给卖了。
长安溜达着到了君曦师兄卿无虞住着的风自轩,敏锐的双眼瞥见门口坐着个小小的粉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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