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内,宋辞按照吴逢意的计划,细细安排好了所有身份,任凭他人再怎么深入追究,也是查无可查。
宋辞掰着手指头,开始算起这一年内他打探出的所有消息:“孙家一年不如一年了,他们那点积蓄早就被挥霍的所剩无几。而我们这些年靠着福伯打理的商铺,在范阳富商榜上也有一席之地,逢意师兄你就放心好了,只要你需要,我…呜!”
吴逢意撕开馒头塞到宋辞嘴里,猝不及防地堵住他的嘴,吴逢意漫不经心道:“我明白了,剩下的事我自己有数,你准准备回金陵吧。”
从深山老林里考中金陵学院,是多少学子一辈子的盼头,若不是形势所趋,当时的自己又无人可靠,她是绝不会让宋辞蹚这场浑水,宋辞该是前途无量的才子,他本就该做个干干净净的人。
“呜呜呜!”
宋辞被馒头噎住透不过气,脸色一下涨得通红,吚吚呜呜指着自己的喉咙,水,吴淳师兄,水!艰难的咀嚼干净,咽下大口馒头后,宋辞像是劫后余生似的喘着气,他知晓吴逢意的意思,可是他怎么可能扔下吴淳师兄。
“我不走,虽然我不知道逢意师兄你要做什么,但是我不怕,也不在乎什么金陵学子的头衔。逢意师兄,你身边需要人,我不能走。”宋辞攀住吴逢意的手臂,眼神坚定中透着恳求,就让自己留下来帮着他吧。
她不在乎自己手上有多少人命,哪怕将来是下地狱都无所谓,可唯独不愿意将无辜之人纳入局中。眉头越发紧蹙,吴逢意用力扒开宋辞的手,言语间也有了几分责怪之意:“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蠢话吗?!宋辞,我不是想卸磨杀驴,这要是一份好差事,我岂会让你离开?听话,走吧。”
二丫的事就是个教训,她现在还不够强大,这些人跟着她只会身处险境,她不想也不能再断送身边之人。那场大火太凶了,她不能也不愿意再看到一场大火的雄起。吴逢意黯然攥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铁了心般起身抛下宋辞。
“吴淳师兄!”
宋辞一贯是最听吴逢意话的人,此时此刻却也上了倔脾气,追着吴逢意跑出巨石,冲着那个背影大喊:“好!我可以走。不过待我结束金陵学院四年的学业后,你就不能再扔下我,行吗?!”
只有他自身有了用处,才能更好帮到吴淳师兄,那好,他听话,他离开。
“……”
吴逢意利落撩袍跨上马,面色深沉盯着宋辞,突起的风吹乱了少年的长发,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希冀与哀求。
臭小子,这些年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倔了。吴逢意的心里也很乱,咬了咬后槽牙,最终还是不忍心点下了头:“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即刻回金陵去,别耽误了时间。”
“驾!”话音刚落,手指便一绕马绳,没有一刻迟疑地策马而去,马尾辫飘逸的影子渐渐消散在余晖中。
宋辞落寞地垂下头,吴淳师兄究竟要做什么。
“驾!”
范阳集市街头即便比不上苏州的财大气粗,处处繁华,也算得上商户云集,行人如织,热闹非凡。
“哎呦,哪来的马啊!”
“小心我的水果铺子!”
“抱歉!抱歉!在下急着赶路!对不住了各位父老乡亲!”
奔驰的骏马忽然闯入祥和的大街上,骑马之人一身干练骑装,手里握着短鞭,脸上尽是风流肆意的笑意,马跑得极快,但也未伤到旁人分毫。
“娘子放心,在下有分寸!”
街上小厮抱着满满的纸墨笔砚,欣喜道:“公子,这下您这个月的笔墨就都够用了。”
青衣书生神色温和:“我们快些回去吧,母亲该着急了。”
突然,快马从拐角处瞬间飞奔而出,正与小厮同书生正面相迎,小厮惊恐得瞪大眼睛,两腿一下就瘫软了,麻麻地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书生也被吓愣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啊!!!”
“吁!!”
千钧一发之际,那人连忙勒住马绳,竭尽全力夹住马肚扭转局势,马儿长声凄厉嘶鸣,前蹄高高翘起,刺目的亮光扫过马蹄,足足两米的高度踏下去必死无疑,书生惊惶未定,脑子更是一片混沌,完全忘记该如何后退。
“公,公子!”
“呵…”
马倾斜的厉害,马背上的人险些被掀飞,好在骑术高超控制住了马儿,凶狠的马蹄与书生擦肩而过,巨大的踏力一下便粉碎了砚台。
吴逢意双手合十,连连道歉道:“对不住了这位公子,今日之事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在下眼下有万分火急的事要办,改日定登门谢罪!”
书生满头冷汗,还未从生死之间缓过来,战战兢兢摇着头,话都说不利索:“没,没事。”
吴逢意勒马掉头,眼底是压抑的戾气,嘴角是几乎无法察觉的笑,孙玉清,先留你一命。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有~约!”
骑马到与福伯约定的酒肆,吴逢意将马交给小二,快步上楼找到等待已久的福伯。
福伯看见这么一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先是身子震了震,后才慢慢扯出一个笑来:“公子,老奴总算等到您了。”
吴逢意往椅子上一坐,双腿一叠翘着二郎腿,笑问:“福伯不用验证我的身份吗,万一我是冒牌货呢?”
“不会,一见公子就能知道您就是宴舟公子交代的人,况且秦姑娘不会认错,也不可能会背叛宴舟公子,所以老奴相信公子就是那个人。”福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上面正是秦伊人所写,还有一件信物,不可能有错。
“呵,那就好,福伯待我真诚,我也不再多言其他。我兄长的事,我也明白了一些,可恨如今凭现在的我,还无法手刃仇人。”
念及那些旧事,吴逢意周身冷若冰霜,莞尔间倒了一杯茶,修长骨感的手指捏着茶杯,夺回孙家属于兄长的那些东西才是第一步,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福伯缓缓坐下,无奈叹气道:“当年宴舟公子交代过,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您找到了我,他最是希望您能放下仇恨,离开这里好好活着。宴舟公子也说了,您要是不愿意,那么就由着老奴来尽一份微薄之力帮助您。”
放下?她如何能放下!攥着茶杯的五指用力而发白,顷刻间茶杯碎成了四瓣,吴逢意冷笑道:“福伯,我既然选了第二条路,就已然把生死置之度外。”
福伯起身,拢手一拜:“那老奴便按公子您的计划开始行动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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