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处的鲜血顺着箭身淳淳而出,刺痛穿过身体,脸上冷汗直冒,豆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地渗出来。
“嗬…”苏宴舟抽着冷气,身体都在发抖,咬牙抬起手用力折断肩后的箭羽,那半段箭羽被他藏入袖子中,身子哆嗦之余,手指悄然扣出箭羽中的纸条。
“……”
江烟托住苏宴舟疼得发抖的身子,猩红的血液滴透了衣裳,冰冰凉凉渍进肌肤。
江烟脑海里仅剩下的半点理智告诉自己,这次不是意外,但苏宴舟完全可以让自己重伤,可是他把自己推开了,用身体挡住这次生死之间的赌局,要是箭在偏一点,穿透的就是他的脖子了。
一联想到满眼的血光,江烟哑声道:“你又在拿自己的命赌。”
苦笑声若有若无,不赌的话,就只能等死了啊,只要还有一线生机能破局,自己就是要从这个烂透的牢笼里破局。
肩上传来苏宴舟轻飘飘的讥讽声:“我身上一无所有,只有这条命能替我搏一搏。”
话音刚落,苏宴舟喘过一口气,压下钻心剜骨的痛楚,双手撑住塌子,艰难地抬起身子,眼睑微抬,眼底的苦涩越发浓烈埋在睫羽下的阴影中,砸了砸嘴唇:“江烟,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千万不要因为一个人奋不顾身为你挡下一箭,就对这个人动了恻隐之心,同情,心软,这些情感都是我们这种人最致命的弱点。”
“……”
眸光抖了抖,江烟久久没有说话。
“家主,您没事吧!!”
那人跑的太快,他压根不是对手。对了,家主!徐钢惊怕地掀开车门:“家主,您没事吧!”
这个样子,还算死不了。苏宴舟握着滴血的箭头,很轻地摇了摇头:“没事,继续赶路回苏家,我还可以忍着。”
“赶路!”
那车快马加鞭地赶回苏家,苏宴舟肩上的伤口血已经凝住了,两只手全是刺鼻的血腥味,眼前涣散间模糊不清,脚下踩空险些摔下马车。
“小心。”江烟扶住了瘫软的苏宴舟,他的肩膀本就有伤,如今新伤加上旧伤,身子早晚垮了。
“宴舟哥哥怎么还不回来,不是说今天吗,宴舟哥哥?!”贾沁在门口搓手来回踱步等着苏宴舟回来。
一看到苏宴舟虚弱不堪地让人扶着,又睇见伤口,心中骤然一震:“宴舟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啊?!”
她提着裙摆跑过来,心疼的泪水一下就落下来,怎么好端端的又受伤了,手掌触摸到苏宴舟的额头,滚烫触觉让她猛地收回手,哭腔更浓:“怎么这么烫?!快!快把人抬进去!”
门口的家奴一个个涌上来,搀扶住苏宴舟往院子里送,这群家伙粗手粗脚的,苏宴舟迷糊中捂着肩膀,勉力让凝结的伤口不至于再次裂开。
“宴舟哥哥,你别睡!”
“到了到了,快快把家主放下!”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
贾沁满眼水光要落不落,围在苏宴舟的床边急得团团转:“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又受伤了,明明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
江烟淡然自若地坐在圆桌边倒茶,神情平静得不见一丝动容,只是倒水的手有些抖,水洒到杯口周围湿漉漉了一片,一杯接着一杯地往唇中送,直到茶壶里最后一滴水也倒得精光,江烟才愣愣地反应过来。
大夫给苏宴舟身上扎了几针,哎,体内既有毒又有蛊的,常人一些小伤对这个孩子而言,就是刻骨铭心的痛,更何况是被穿裂了肩骨。
一定又是因为她!怒上心头,贾沁快步走到江烟面前,抡起手臂掌风呼向江烟:“从你嫁入苏家,苏家就没安生过,都是你这个扫把星害的!”
“你!”
打起来了?!屋内的丫鬟们想象中的巴掌,两女互殴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江烟抬手就势扣住了贾沁的手腕,掌风吹起发丝,声音极轻像沾着丝丝的雾气,冷然得人心底忽然一空:“表姑娘,注意自己的身份和教养。”
贾沁怒火中烧,她没料到江烟一个病鬼力气竟然如此之大,居然让她挣脱不开,贾沁眉宇间像是要吃人,闹嚷嚷道:“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宴舟哥哥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伤!”
“够了,咳咳…沁儿,不关她的事,别闹了。”
床上的苏宴舟脸色泛白,转头皱眉看着贾沁,贾沁委屈地撇撇嘴,还是乖乖走到床边,眼泪吧嗒吧嗒掉,抽噎中带着重重的鼻音:“宴舟哥哥,你醒了。你别生气,我不闹了。”
苏宴舟淡然一笑,喘气揉着贾沁的头发,温柔地笑了笑:“我没事,只是体虚了一些,你先回去休息吧,乖。”
贾沁不想走,然而她不愿意让苏宴舟心烦,乖巧地点着头:“好,宴舟哥哥你好好休息。”
一旁的大夫擦干净双手,叹气道:“家主,老夫还是想劝劝您多静养,您的身子骨比常人弱一些,常年下来必定是积劳成疾啊。”
“徐钢,送送大夫。”
指腹慢慢描摹一遍又一遍自己的脖子,苏宴舟摩挲着指腹,感觉……不一样,也不像是扣子。
他在想什么?罢了,给他送杯水。江烟端着杯清水坐到床边,素手递杯到苏宴舟唇边:“缓缓。”
像是什么呢?思索着,出神的眸光一寸一寸下滑到紧扣着的领子,竹青长领严实护住白皙的长脖,就似深雾里傲然绝尘仰首的白鹤,苏宴舟地手鬼使神差地伸向江烟的脖子。
“……”
“……”
江烟察觉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二人的距离,清冷中带着谨慎的目光在苏宴舟脸上扫了一下,转身静静走到窗口关上吹雪的窗户。他是发现了什么?还是故意试探自己?
青鸣那群小子的脖子不就是这种感觉。
苏宴舟轻舒了长气,双手散漫地枕在脑海,刚刚还病弱无力,如今已是行动自如地坐起身,慢悠悠地笑了笑:“我想我知道你的秘密了,江烟。”
知道自己的秘密?江烟回念起刚刚马车上的一幕幕,突然明白了苏宴舟口中的秘密是什么意思。双手条地扣住窗,费力地喘了口气:“你,你知道…什么。”
“你猜。”
夜里,苏宴舟又是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骗过了贾沁与嬷嬷,借着月色看清白日里那张纸条:浮屠阁已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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