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但凡是闹一闹,大明就会遣使过来询问,发生了甚么事,而后报告给朝廷建州卫的各种诉求,大明酌情满足后,建州卫就不闹腾了。
自从景泰年间后,大明朝就再没遣使问过了。
不仅仅是因为大明皇帝朱祁钰自己的决定,是因为瓦剌人进攻大明京师,给了大明从朝堂到百姓极大的不安全感,这瓦剌从和林都能打到京师来,这辽东这么近,攻破抚顺到山海关前,就是一马平川,这要是建奴逞凶,辽东、京师岂不是危在旦夕?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尤其是经历了土木堡天变之后,大明就更没有迁都的政治环境了。
那么建州卫在土木堡天变后是怎么做的?
袭扰抚顺,袭扰大明辽东厂,劫掠大明百姓,这越看,这建奴就越像是瓦剌,这不给他灭干净了,那种不安全感,只会越来越重。
所以,大明皇帝一声令下,五十万大军顺利开拔,朝堂内外都不觉得动武有什么问题,朝中有大把的朝臣觉得皇帝软糯,建奴屡次挑衅边关,大明皇帝都只是击退,直到这次旗帜鲜明的竖起了反旗,大明皇帝一拳打过去,这部分的臣工才觉得陛下又英明神武了起来。
现在压力来到了建奴这一边,大明军正在用出了自己的全力。
李满住绝对是一个有军事天赋之人,他在苏子河、浑河的上游筑坝蓄水,以图以水代兵,水淹大明军,在景泰十三年冬十二月的天气,李满住完成了这一壮举,就等待着大明沿着冰面渡河的时候,开闸放水。
而向来以激进着称,曾经在大明皇帝南下亲征平叛的时候,在扬州唯一打出了败绩的石彪,散出了斥候发现了李满住的计谋,而通过墩台远侯,确定了这一消息的准确性。
石彪停下了自己前进的步伐,和不远处“声息相闻,脉络相通”的另外一只东路军的将领赵辅汇合在了一处。
大明军,不走了。
“我以为派遣一股精锐,至清原、灶突山,将其水坝炸毁后,再行进军。”石彪在十分精准的堪舆图上,点了两个位置。
赵辅点头说道:“我已经奏闻中帐大营,东路军和西路军的先锋也停下了脚步,需要墩台远侯密切配合我军精锐部队的突袭,突袭不成就强攻,清理水坝之后,再次行军。”
先锋大将的意见很快就传递到了中军大帐之中,而后两支五百人队,消失在风雪之中,十日后,李满住修的水坝轰然爆炸,因为没有河道,形成了一片冰冻的滩涂,而后三路先锋在稍微调整,开始渡河。
第一次交锋以大明军慎重获胜。
李满住收到消息后,十二月的寒风都止不住他的冷汗,向来天下无敌骄纵无比的大明军,什时候这么慎重了?他们建州女真,哪来的实力,让大明如此的慎重!
而让李满住更加恐惧的是,大明军的三路大军有着明确的任务部署,主攻、安保、和压阵。
大明西路军过浑河驻扎在界凡寨,负责压阵,一旦主攻军队发生了意外,压阵的西路军就会立刻上阵,而大明中路军过河至萨尔浒,负责主攻,大明西路军出鸦鹘关,负责安保,防止主战场出现不该出现的援军。
至此,李满住清楚的明悟了大明的战法,步步为营,明悟之后,李满住绝望了。
他明白大明准备碾死他了。
步步为营,是真的一步一步的走,一步一步的平定叛乱,将所过之地,不放过任何一个叛乱之人,再继续前进。
大明皇帝给这次平叛的时间为两年,这是户部和计省能够在不影响大明国事的基础下,能够提供最大保证的时限。
如果两年无果,那就十年轮战,打出一个无人区,日拱一卒的将整个抚顺之外,打成一片赤地,也要消灭鞑靼、兀良哈、瓦剌、建州女直、海西女直、野人女直的死硬分子,顽固势力。
这涉及到了鞑靼、兀良哈王化,涉及到了大明海陆并举的大战略,不容有失。
而五军都督府的参谋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这一仗需要两年的时间,最保守的参将们也给出了最保守的时间是六个月,春暖花开,大明军就打进了建州卫。
所以,没人催促前线。
对于大部分的大明朝臣而言,不过是一群蛮夷在穷途末路之下的哀嚎。
李满住将自己的主力共计1.5万人集中在界藩山,在大明中路军接近建州右卫的时候,终于受不了这种步步为营的恐怖感,步步为营就是极限施压,就是一个勇敢者游戏,谁先勇敢谁死无葬身之地。
在一个李满住认为是时机到了的时候,他发动了对石彪先锋军的突袭。
石彪严格遵守石亨军令,声息相闻,脉络相通,并没有任何冒进之举,也没有因为破坏了敌人的阴谋而有任何的懈怠或者狷狂,因为他知道,这要是打输了,石亨真的会大义灭亲,把他这个亲侄子砍了以正军法。
陛下都说了不急,他还冒进,那是违抗陛下的意志。
所以,当李满住率领主力进攻石彪先锋军的时候,石彪的火炮阵、火铳阵,刚刚轰鸣了不到一刻钟的时候,赵辅带着另外一队先锋已然驰援。
李满住的战略失效了,他以少量兵力协防,主攻一路的战略,在主攻一路没有取得成功的时候,三路皆破,李满住主力被大明火炮和火铳兵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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