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开口说道:“宁阳侯是征夷将军,既然已经任命,皆以将军之言为善。”
大明核心决策的几个人,宁阳侯陈懋和英国公张懋都觉得七月份再打才合适,而于谦和徐承宗则是模棱两可。
朱祁钰最终决定了听从陈懋的想法。
而理由是,不插手直接指挥。
既然任命了陈懋为征夷将军,那么在军务上,朱祁钰不会轻易干涉陈懋的指挥。
征伐安南之战,由陈懋全权指挥。
朱祁钰对自己的军事天赋有数,若不是靠着天灾兴安,他在兵推棋盘上,很难很难获胜。
既然没有军事天赋,指挥机枪挪十米这种事,朱祁钰不会干的。
“陛下,这还有近八个月,陛下回京,还是…”陈懋再次问到了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皇帝的去向。
在作战计划发生了改变之后,陛下是否仍然驻跸南衙,甚至南下,就是一个比较头疼的问题。
“朕从福建转道广州,继续南下。”朱祁钰并没有犹豫,开口解释说道:“朕纵观两宋之战,皆因将帅掣肘而败,朕去广州一来巡游,二来稳定军心。”
“只能再辛苦一下皇叔了。”
宋神宗支持王安石变法,熙宁变法,国力快速增强,在西夏权力交替的混乱时刻,宋神宗下旨伐夏。
此战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三十五万大军向西夏挺进,很快,五路大军开始互相掣肘,最终功亏于溃。
而到了南宋初年,完颜宗弼携重兵南下,宋高宗赵构从庐山请岳飞出山,带领神武后军抗敌,在郾城大破金军铁浮屠。
完颜宗弼不甘失败,聚集十二万大军于颍昌,此战,岳飞子岳云,带领八百骑,冲杀至人为血人,马为血马,无一人肯回顾,杀敌五千,南宋大捷!
在郾城大捷和颍昌大捷之后,岳飞开始准备北上,喊出了克服两京,直捣黄龙的呼号,这是岳飞的夙愿,同样也是赵构的命令。
赵构当年承诺过,在岳飞破黄龙府后,与汝等军士共饮。
完颜宗弼已经吓破了胆子,逃到了黄河北岸,准备北归。
而岳飞北上的步伐不仅被十三道金字牌圣旨阻拦,也被左右两翼军队所掣肘,行动缓慢。
大宋打仗,就是喜欢玩多路并进,令从多出。
此次攻伐安南,陈懋德高望重,武德充沛,武功烁烁,可是他毕竟只是个宁阳侯,而这次作战的有英国公、魏国公、黔国公和成国公。
大明五大公爵,唯一没参战的只有定国公徐永宁了。
定国公和魏国公,是老徐家一门两公,朱祁钰带着魏国公徐承宗去了广州府,自然没必要再带着定国公徐永宁了。
成国公朱勇战死在土木堡,朱仪是朱勇长子,但是按照大明祖制,丧师辱国,以致误陷,战败爵除,但是朱祁钰还是让朱仪进了讲武堂。
这给了朱仪一个建功立业,再把爵位找回来的可能,朱仪不负朱祁钰的期盼,在第一届讲武堂中以甲上毕业,那一年甲上只有十七人。
而后朱仪扈从陛下亲征南衙平叛,在班师回朝的大阅之中,再勇夺取冠军旗。
时至今日,朱仪仍未复爵。
而这次征伐安南之战,就是朱仪复爵的最好机会。
新一代的英国公张懋、黔国公沐璘、成国公朱仪到底是不是草包,还得在战场上见真章,但是有一点,朱祁钰非常确定,那就是这次征伐安南的四个国公,全都是衙内。
而陈懋只是宁阳侯。
所以朱祁钰必然要去广州府亲自坐镇,谁掉链子,陈懋无法处置,朱祁钰可以。
“陛下英明。”于谦首先表示了对陛下决定的拥戴和赞同。
至于陛下久不在京师,无比忠诚的顺天府不再那么忠诚,襄王殿下心中生出了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会不会发生黄袍加身之事,于谦并不担心,京师作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陛下登极已九年之久,并非当初急切亲征平叛之时了。
而且陛下如此勤政,于谦其实也偶尔会担心陛下会厌倦,最后政怠宦臣,乃亡国之兆。
“既然已经议定,就依定策而行。”朱祁钰开始和大明中多将领,讨论关于进兵事宜。
这种讨论颇有些纸上谈兵的意味,对着堪舆图、沙盘计划进兵,不是开玩笑?
朱祁钰不是闲的没事干浪费时间,而是基于现实情况,抱着最坏的打算,做最多的准备,未虑胜,先虑败,方能百战不殆。
料敌从宽是必然的,因为军事行动充斥着各种偶然性和不确定性,所以战争的胜负是不可预料的。
比如在简定只好日南王的时候,黔国公沐晟领征夷将军印平定叛乱,可是厥江大战中,沐晟大败而归,连总督军务的兵部尚书都死在了厥江。
朱祁钰做的是输掉的准备。
于谦和陈懋是越听越心惊,陛下这料敌从宽也太宽了吧!
“八百大甸的缅甸、老挝、暹罗、真腊、占城驰援安南,陛下,陛下,这不可能的。”陈懋连连摆手说道:“黎朝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多次侵侮,他们什么立场驰援安南呢?”
朱祁钰疑惑的问道:“没有这种可能吗?”
“绝对没有。”陈懋颇为认真的说道,陛下这个举世皆敌的思维方式,让陈懋觉得很难理解。
大明可是天朝上国,是外番蛮夷的宗主国,为了安南和大明兵戎相见,麓川诸国,哪有这个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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