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曲中院最新选出来的花魁,进了李宾言的门之后,拐了个弯儿,就进了一辆马车,而后直奔松江府织造局而去。
李宾言本来打算安排花魁住下,明日再做安排,但是这走了两步,便觉得不妥,决定连夜把花魁送到织造局去,给黄艳娘这个织造局秀娘安排。
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
若是日后有人借着这个由头弹劾他李宾言的时候,李宾言是人证物证俱在,不怕自己会落马,为了保险起见,还专门喊了杨翰这个锦衣卫办这事儿。
李宾言要钓鱼,这花魁还不能露面,杨翰也就只好把花魁带回了自己的宅院。
这有道是‘走路有驴,桌上有鱼’,黄艳娘知道杨翰今晚要回来,便早早的弄了道清蒸松江鲈鱼在锅上腾着。
这松江的鲈鱼有个典故。
话说这三国时候,曹操大宴宾客,唯独这桌上缺了道鱼,三国的神仙左慈,在墙上花了几条鱼,轻轻一吹,这鱼便从墙上掉了下来,活蹦乱跳,正是这有四道腮的松江府鲈鱼。
黄艳娘听到了马声律律就出门迎接,赶巧就遇见了这杨翰和花魁站在门前。
黄艳娘一看这架势,面色立变,她一端架子,便走了上来,皮笑面不笑的说道:“哟,这是怎么了?惹了风流债,就带回来了?”
“几个月了?”
当初是这浓眉大眼的北方壮汉杨翰,硬生生的撕扯挤进了她的生活,这才几天,便腻了,新欢养在外面还不行,非要带回来,黄艳娘一时气急。
杨翰听闻此言,双手环抱,抬着头,隐着笑意,一言不发。
鹅蛋脸的花魁有点懵,她完全不知道李宾言把他送到了哪里,愣愣的回答道:“姐姐说笑了。”
黄艳娘用力的端着架子,绕着这花魁看了一圈,越看越气!
这眉眼、这样貌、这身段,别说在松江府,就是在整个大明,都是数一数二。
“书里爬出来的狐狸精,一股的骚味。”黄艳娘掩着鼻,满脸嫌弃的说道:“进了府,别折腾,要不撕了你这层狐皮!”
黄艳娘借着花魁的胭脂水粉的味道,骂了一通,打一开始就以为这狐媚子是杨翰养在外面的小妾,若是难看些或者普通些,黄艳娘还说不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可这花魁那是银子堆出来商品,一颦一笑都是风情,这一下子就让黄艳娘这个半老徐娘给破了功。
花魁低眉顺目,不敢顶嘴,她现在压根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还以为松江巡抚李宾言把她给送人了,这哪里敢回一句重话,只能怯生生的说道:“姐姐教训的是。”
这柔柔弱弱的声音一出,更是让黄艳娘气的七窍生烟,越发显得她这个妻,小肚鸡肠,终于收敛了几分脾气问道:“叫什么?”
“宋喜,姐姐可以叫我喜儿。”名叫宋喜的花魁语气里带着几分甜腻和撩人心尖的荡漾。
杨翰玩够了,赶忙拉着黄艳娘解释了几句,黄艳娘这才知道这女子到底是如何。
“李巡抚安排这花魁入织造局,他要打窝钓鱼,这花魁就是个引子罢了。”杨翰介绍了完这女子的来历,看着满脸尴尬的妻子,终于笑出了声来。
黄艳娘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这杨翰在故意逗她,她压低声音满是不忿的说道:“不早说。”
“这不是你没问吗?”杨翰嬉皮笑脸的应着。
“我不问你就不说吗?闹了这么大的笑话!”黄艳娘越想越气,伸出手在杨翰腰上嫩肉上用力一拧,一股杀猪叫的喊痛声不断传来。
杨翰没惹这黄艳娘之前,压根不知道这女人拧腰肉,比万箭穿心还要疼,他面目狰狞的说道:“疼疼疼!娘子饶命!”
这花魁宋喜是烟花世界里撕出来的狠角色,想当二十里旧院的花魁,那必然是七窍玲珑心。
她稍微打量了下这杨翰的穿着和腰牌,就知道了这人是南京镇抚使、南京锦衣卫右都督杨翰。
杨翰这腰间束带乃是金扣,这可是从三品以上才能配的,宋喜见都没见过,也只是听说过。
最关键的是,杨翰肩袖的上端和腰下也均绣有麒麟纹,左右肋下,各缝有一条本色制成的宽边,这在衣服上被称之为“摆”,在江南地界上,能这么穿的只有杨翰了。
宋喜没听到杨翰和黄艳娘的悄悄话,她以为是被李宾言送给了杨翰,只能说一声身不由己,道一句阴差阳错。
这李宾言是攀不上了,那攀上这麒麟郎也是绝好的。
宋喜被送到了客房之后,就开始对镜梳红妆,只盼着自己这俊俏的模样,能留得住杨翰几日的温存,即便是没有什么名分,收留她,她也会感恩戴德。
结果等了一夜,杨翰都没到客房来看她一眼,宋喜悲从中来,怕是又要被人送走了。
一连数日,除了有人按时送饭,宋喜也没有被为难,居然就这么安稳的住了下来。
这一日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宋喜稍一打听才知道是这松江府城内解了坊禁,松江府沉睡了月余,终于抻着懒腰醒了过来。
宋喜被一人带到了正堂,见礼之后,黄艳娘打量着这姑娘。
李宾言和杨翰这些个男人,打算把宋喜送到织造局,觉得是个营生,但是黄艳娘本身就是织造局的秀娘,知道织造局的苦楚。
黄艳娘看着宋喜那双葱白细腻的手,弱不禁风的身段,欲语含羞的面庞,摇头说道:“你眼下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条路是随我去学织造局的活儿,不敢说大富大贵,但是保你不会缺衣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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