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的礼部尚书胡濙无德这件事,就连脱脱不花也略有耳闻。
在贺章到了大宁卫之前,脱脱不花收到了大明鸿胪寺的国书。
里面就一句话:若是贺章掉了胳膊,脱古和小王子马克,就会掉胳膊,若是贺章死了,脱古和小王子马克,就会只剩下一个脑袋,回到草原。
这种话,脱脱不花从来没见过,那个死要面子的大明礼部不见了,反而变得张牙舞爪了起来。
“礼部尚书胡尚书说自己无德,可是以前他也不这样啊。”脱脱不花也和胡濙打过交道,他颇为无奈的问道:“贺总宪知道胡尚书为何这般吗?”
“不瞒大汗,景泰年间,我在四川时任任巡抚,今年才归京,其中详情,我不是很清楚。”贺章不动声色的撒着谎。
马硕深深的看了一眼贺章。
这家伙还能要点脸吗?
贺章当然一清二楚,他就是那个把礼部尚书变得无德的人。
当年在朝堂上,贺章弹劾胡濙,想要踩着胡濙上位。
然后胡濙就变成了这样。
其实胡濙很爱面子,更爱惜自己的名声,毕竟混了将近五十年的官场,最后落得个被自己亲儿子都嫌弃,不愿意提起自己名讳。
但是贺章和胡濙其实都一清二楚,胡濙承认自己诚无德和现在一副不要名声的样子,其实是因为陛下。
胡濙是大明朝堂的常青树,是大明最知名的墙头草,是大明最大的投献派,心里只有陛下的胡濙,遇到了居然肯承认自己是亡国之君的陛下,也注定不能有德行了。
即便是没有贺章,也会有王章、刘章、陈章把胡濙变成这样,因为陛下就是这样。
“大汗,此事尽快定夺,倒春寒的日子,虽然不便行军,但京营行军打仗,可不看天象。”贺章不动声色的威胁着脱脱不花。
春季发动攻势,能把刚刚过冬的鞑靼部打的分崩离析。
春天,对于刚刚过冬的鞑靼人而言,是最重要的时候,他们需要寻找水草丰茂的马场,需要让牲畜繁衍,需要让凛冬之下损失惨重的各部族喘口气。
大明军春天能不能动?
其实贺章对军事两眼一抹黑,他就是在信口胡说,吓唬脱脱不花。
逼迫脱脱不花答应他的第一个条件,送不满二十岁的鞑靼诸部的台吉们,前往大明的四夷馆就学。
脱脱不花果然面色剧变,他清楚的知道,大明军在永乐年后,就再也没有在春天出塞作战。
但是这种事永乐年间常有,到了永乐十九年后,永乐皇帝自己体力不支,这种春季攻势才算是停了下来。
这才安生几年,大明军又来了。
贺章信不信自己说的话不要紧,脱脱不花和乌格齐两人对此深信不疑。
满都鲁忽然坐直了身子,大声的说道:“义父,大汗,二哥,我去!我去大明四夷馆就学!”
满都鲁的大声表态,让乌格齐眼前一亮,脱脱不花和阿噶多尔济都看着自己这个尚未及冠的三弟,怅然若失。
阿噶多尔济站了起来,一步步的走到了贺章面前,一拍桌子,上身下探,眼底充血紧紧的盯着贺章,面色狰狞的高声喊道:“大明安敢欺我如此之甚!”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吗!”
阿噶多尔济是个混账玩意儿,这是乌格齐、脱脱不花、满都鲁的共同认知。
当年阿噶多尔济作为副汗,联手也先这个太师,将脱脱不花这个大汗完全架空,元裔汗廷对阿噶多尔济多有不满。
当初阿噶多尔济从贾家营撤军,回到了汗廷之后,很多鞑靼王力主要杀了阿噶多尔济。
脱脱不花却在乌格齐的劝说下,力排众议,将阿噶多尔济留下性命,并且继续担任副汗。
阿噶多尔济以前压根就不信亲亲之谊那一套,草原都是靠骑马与砍杀争夺话语权。
脱脱不花的宽容,让阿噶多尔济发生了一些改变,阿噶多尔济和脱脱不花之间依然有矛盾,但是对满都鲁这个三弟,阿噶多尔济越加爱护有加。
这其中有很大程度上,阿噶多尔济有赎罪的心理。
贺章面对阿噶多尔济这种死亡威胁,丝毫不为所动,不动声色的说道:“草原人也变得这么絮絮叨叨了吗?”
“要杀就动手,别废话。”
“济农!”乌格齐终于说话了,他厉声叱责了一声阿噶多尔济,继续说道:“回自己的位置!”
阿噶多尔济手抓着桌角,他现在想要把这张桌子掀起来,砸在贺章的头上,他不是怕,也不是有忌惮。
而是掀不起来。
因为马硕一只手按着案桌,一脸嘲弄的看着阿噶多尔济。
角力,阿噶多尔济不是马硕的对手。
“哼!”阿噶多尔济发出了一声闷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天使。”乌格齐笑着说道:“天使有所不知,其实满都鲁过了年,已经二十岁了,按大明的规矩,已经及冠了。”
乌格齐给所有人找了个台阶。
其他鞑靼王子可以去,但是满都鲁不行。
满都鲁虽然和脱脱不花是兄弟关系,但是满都鲁的年龄比较小,表现出了远超脱脱不花的品德,是长生天给整个鞑靼的希望。
贺章看着乌格齐,笑着说道:“年龄不是问题,只是托词。若是连这个条件都不能答应,那为何还要和谈呢?”
“啊?!”
此言一出,整个王庭立刻一片哗然!
诸多鞑靼王议论纷纷,大明的官僚什么时候说话,变得这么单刀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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