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的中官正许敦说的没错,最近的天气,除了比往年冷以外,的确是月朗星稀。
明月如同玉盘高悬中天,月光从天如同瀑布落下,将整个京师镀上了一层的银白色,偶尔又飞鸟飞过,却是留下了一道道的残影。
月悄悄西斜,终于来到了寅时(午夜三点),月光依旧照亮了整个京师,无数道的人影,不断的从照明坊和黄华坊翻出,他们小心的遮掩着自己的身形,向着稽王府不断的靠近着。
于谦的预料没有错,会昌伯的确打算强劫稽王府,抢走稽王世子或者稽王子嗣,只要能安全到了南京,造反大计才能如火如荼的展开。
十王府位于澄清坊,朱祁钰的郕王府不断的扩大,最终将半个澄清坊纳入,十王府位于澄清坊的东南方向,和泰安宫遥遥相对。
泰安宫有缇骑巡按,澄清坊作为泰安宫的外墙,也做了一番加高、包砖和设置眺楼、马道等城防之务。
那些潜藏的这些人影,不断的甩出手中的钩锁,想要翻过坊墙。
“咔。”
一声声勾爪落地的声音传来。
在澄清坊的眺楼里打盹的卢忠猛地睁开了眼,猛地扣上了面甲,大声的吼道:“敌袭!”
在他喊出声时候,四角角楼里的铜钟已经开始猛地响起,坊墙上人影攒动。
火把在铜钟的钟声中,如同一条黄龙一样,瞬间将整个澄清坊的坊墙点亮。
墙头上的缇骑们躁动了起来。
最先响起的是缇骑们配得燧发手铳,这第一波想要趁着夜色爬墙的人,立刻被击杀。
卢忠拿起了一杆鸟铳,瞄准了一个搭弓射箭的敌人,扣动了扳机。
火绳落在了火门之内,点燃了引火药,引火药燃进了药室,火药冲爆,铅子呼啸而去,落在了敌人的脑门之上。
卢忠经常和陛下比较武艺,确切的是切磋火铳的使用,卢忠总是很巧妙的输给陛下。
其实,他对自己的手铳和鸟铳如臂使指,不能说是指哪打哪,只能算是弹无虚发。
和陛下比武,那必然是陛下完胜。
卢忠并未装填火药,大声的喊道:“掌令官!传令下去,神枪手,瞄准敌方携带火箭之人,但凡是一枚箭羽落入泰安宫内,全队连坐,军法论之!”
掌令官开始奔走。
神枪手是卢忠训练缇骑,专设的一群枪法好的缇骑,专门为了应对突发情况,而训练。
在两宋交际的时候,金国和元朝有一群人着十几层牛皮甲攻城,只露一个眼睛,极为难缠,为此南宋专门训练神枪手,射这些牛皮甲攻城军的眼睛破敌。
想做神枪手,手铳打出去,必须要百发百中,弹无虚发才算是神枪手。
卢忠显然是神枪手。
不过卢忠并没有装填火药,而是拿起了一杆新的鸟铳,再次点向了另外一名敌人,那人正准备张弓射箭,也是火箭。
卢忠枪响之后,铅弹嵌在了敌方眉心的地方,弓手倒地,箭矢向天而去,又从天而降,重重的扎在了弓手的身上,点燃了这个倒霉的弓手。
弓手颤抖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神枪手每人十杆填装好火药的鸟铳,可以随时击发。
神枪手巡夜,大约有一百人,所以每日都有千余杆的鸟铳被填装,但是却从不响起过。
浪费吗?是蛮浪费的。
维持着千杆随时击发的鸟铳,一日就需要近五百枚银币,整个泰安宫的防御支出,一年至少要五十万银币。
贵吗?是蛮贵的。
但是大皇帝的大好头颅,价值几何?
就连扣扣索索的兴安,从来对这事儿,没有任何不满,相反兴安几次三番的要求加钱。
大皇帝那么多钱,不就是花的吗?
卢忠下达了不能让一枚箭矢射入泰安宫,那就是真的一个箭矢,都未曾落到澄清坊的外墙上,更别说泰安宫了。
四名天子缇骑,身着板甲从坊墙顺着绳索滑下之后,带着身后一众缇骑们,与贼人战作了一团。
这些缇骑全都是身着明光甲的军卒,他们的甲胄和天子缇骑唯一不同的就是花纹比较少。
身着明光甲的缇骑,如同雄狮落入了羊群之中一般,所向披靡。
每到钩镰枪刀光闪过,都是一片片的血雾,敌人哀嚎着倒在地上。
在澄清坊的坊墙上骤然响起时,急促的铜钟声,立刻在所有的坊墙眺楼上响起,惊醒了熟睡中的京师。
锦衣卫衙门应声而动,五城兵马司应声而动。
甚至在城外的四武团营和四勇团营,都是一片嘈杂之声,快速在校场集合,随时等待入京。
这个钟声从未在京师的夜里响起过,但是军卒对这个声音极为敏感,一旦听到立刻就开始披甲,从武备库里领取了火铳,长短兵,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锦衣卫的大门打开,无数的缇骑冲向了澄清坊。
马蹄声阵阵,五城兵马司在一刻钟的时间内,全都向着各坊而去。
朱祁钰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认真听了听窗外的声音,开始穿衣服。
他对着汪皇后说道:“稍安勿躁,朕出去看看,你待着别动,若是有变,从密道至锦衣卫衙门,自会有人送你和孩子们离开。”
从泰安宫到锦衣卫是有一条密道,这条密道乃是缇骑挖掘,若是缇骑也叛了,汪皇后等人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出京师了。
汪皇后急匆匆的穿好了衣服,就向着孩子的偏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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