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这类的臣子,大明这个年代也不是孤例,比如王骥,以文进士封伯爵,乃是战功进爵,麓川三战封伯。
于谦的战力,若说真的和猛将厮杀,那自然不如石亨、杨俊这等善战之将,他的技艺都是土匪打出来的。
但也并非写酸诗、拿不动枪、上不得战场的胆怯之人。
京师之战后,于谦进了少保,若再有战功,那自然是少不了一个伯侯之位。
朱祁钰并没有在会议室多留,他在反而不方便军将们讨论作战计划,对于如何清剿燕山、太行山、勾注山里的匪帮,会议室爆发了极其激烈的讨论声。
明知道这些土匪流寇是大明的一块顽疾,为何不除掉呢?
不是不想做,是做不到,这些山匪们,经营太行山的营寨,已经超过了数百年之久,深居于深山之中,极难寻找。
但是这对手握百万大军的朱元璋,费劲儿吗?
他可是有里正的基层组织,找点土匪,还不是轻而易举?
这对手握京营精兵的朱棣,费劲儿吗?出塞作战打到外蒙去,对于朱棣都不在话下。
这土匪流寇为何如此难以消灭?为何他们经历了历朝历代,代代相传,甚至比一些王朝更加亘古?
因为土匪流寇的土壤,是游惰之民、末作之民。
这些失地的农民,交了地租,再缴纳藁税,还要应付乡部私求,掏出刀子火并,因为没什么组织,往往暴起杀人,最后落草为寇。
不解决游惰、末作之民的问题,想要解决土匪流寇的问题?不过是水中捞月罢了,今日打散了,明日立刻就有人啸聚山林。
最主要的是,需要一个行之有效的法子,来解决问题。
朱祁钰的农庄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吗?
他只能保证自己活着的时候,让耕者有其田,让百姓安稳的待在土地上耕种,并且劳有所获,得到满足自己肚皮的粮食。
温饱?他连饱都解决不了,只能解决活着的问题。
但是只要能够解决了生死问题,这些游惰、末作之民是不愿意落草为寇的。
因为官军进剿,必然会死。
下农、游惰之民、末作之民在京畿和山外九州,已经达到了十之八九,这已经不是缓证而是急证了。
农庄法做不了什么,它能保证那些乡部私求的时候,百姓们能够打得过那些个乡部缙绅,知道该怎么拿起自己的刀子,反抗那群私求之人。
朱祁钰等了半个多时辰,得到了讲武堂战前会议的进军路线,虽然看起来繁杂,朱祁钰稍微审定之后,拿出了自己的印玺,盖在了上面,又朱批了一大堆的调令,令兴安去印绶监取了调兵火牌。
他走进了聚贤阁的会议室里,将火牌挨个交给了杨洪、石亨、杨俊、刘安、孙镗说道:“此战,务求百姓三年之内,不被土匪流寇袭扰!”
“明日拔营。”
朱祁钰犯了和朱祁镇一样的错误吗?
准备几日就准备让京师出京作战吗?
并不是,京营自从去年十月份瓦剌退去之后,已经枕戈待旦了整整一年有余,他们也准备了一年有余。
并不需要征调太多的民夫,因为武纲车就有负担粮草运输的部分能力,而且各地州府也会配合调运粮草军备配合。
最主要的是,各地的农庄会全力配合此次作战。
大明军队如果自己携带粮草和各州府调运不得,可以到农庄借粮,写好欠条之后,明年蠲免二税结束之后,可抵赋税。
但是最多只能借各地农庄一成的粮,做作战之事。
这次是京营十二团营和各农庄通力配合,进剿土匪。
各农庄的百姓们,会同意吗?
剿匪剿的就是他们身边的土匪,只要政令下达到村里,让掌管六里的掌令官,聚集起百姓,将事情讲明白,百姓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剿匪呢?
朱祁钰对于剿匪之事,十分看重。
这是新政以来,农庄法和京师行军的通力配合,若是能够形成定制,朱祁钰敢说一声:大明军队在大明境内,再无敌手!
万夫一力,自然天下无敌!
刘伯温这话,是他能够被配享在太宗皇帝庙庭的原因。
京营要开拔的消息一出,整个京师立刻就炸开了锅。
京营悄无声息的要开拔,要去哪儿?不知道,要做什么?不清楚。
襄王不都把鱼鳞册交到了京师吗?不是要按制纳税吗?陛下的大军为何突然调动?谁要挨陛下的铁拳?京营到底去向何方?
这些都不是主要的,关键是…京营这样调动,是不合理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六部尚书、侍郎和都察院总宪,他们听闻消息,差点把手中的笔给扔到地上。
他们忽然想起了去年七月份的时候,正统帝就是如此,下诏亲征,五日后立刻拔营,什么都没准备就出塞作战!
他们又想起了被瓦剌人围城时候的羞辱和恐惧!
绝对不能让陛下如此草率的出兵!
跑的最快的是金濂,他是户部尚书,虽然知道京营有大约三十日的应急粮草,但还是立刻就冲到了讲武堂的聚贤阁。
三十日够干什么?正好被瓦剌人打个六师尽丧的量!
金濂已经完全被恐惧所笼罩。
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泰宁侯陈瀛、内阁首辅曹鼐、兵部尚书邝埜、户部尚书王佐、工部右侍郎王永、右副都御史邓棨、中书舍人、工科给事中、监察御史等等名字,在他的脑海里经久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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