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坐下。”朱祁钰让石亨坐下,他背对着众多臣子,看着堪舆图。
紫荆关已经破了,预备役跑过去送人头吗?石亨这完全就是趁机表表忠心罢了。
王直满脸骇然的说道:“内三关固若金汤,怎么会丢呢?”
为什么勋戚们、朝臣们、明公们会弹劾于谦?
其实有不少人就是觉得内三关固若金汤,决不会有事,打不进来,只不过太危险了,移京妥当。
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于谦在小题大做,趁机敛权在手。
但是紫荆关就这么突如其来的破了。
“原来如此!”王直合上了奏疏,看了眼珠帘后的皇太后孙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奏疏传递了出去。
金濂看着看着就读出了声来:“大明遣瓦剌正使喜宁!引虏骑攻紫荆关,相持三日。”
“虏潜由他道入,腹背夹攻,喜宁称太上皇使节入关,杀副都御史孙祥、守关按察使曹泰、都指挥佥事左能,群龙无首,关破。”
“孙祥、曹泰、左能,皆战死殉国。”
“这个喜宁,不就是上次前来京师讨要金珠彩币之人吗?当时还有九龙蟒龙缎之争。”
“这人居然杀紫荆关守将,引虏攻关?!”
喜宁是朱祁镇时候的乾清宫太监,王振手下头号走狗,朱祁镇真正的自己人。
喜宁的身份,大家也都是知道的。
而且喜宁作为朱祁镇的黄衣使者,他也代天子出京宣旨,更是来京师索要金银财货,守军认得他,放他入关,可是喜宁却做下了这等事。
喜宁怎么如此大胆?谁授意喜宁这么做的?
众臣子立刻想到了一个名字,浑身冒冷汗。
“成敬,拟诏!”
朱祁钰一展手臂,大声的说道:“皇太后命朕即皇帝位以安天下,尊大兄皇帝为太上皇帝。”
“奈何虏寇往往使人假作大兄皇帝及近侍,到各边境胁要开关入城,或召总兵镇守官出见。”
“尔等恐堕其奸计,故特驰报。尔等今后,凡再有如前项,诈伪到尔处,不许听信。”
“立斩之!”
“将此敕喻立刻送往顺天府和山外九州,若再因诈伪丢城,则军法处置。”
上次只是告诫不要开城门,这次直接给了斩杀的权力。
杀人,只有朱祁钰能下这样的命令。
成敬写好了敕喻之后,立刻跑向了文华殿外的文渊阁,找到了文书,写成了多份,又跑了回来,放在了朱祁钰的面前。
朱祁钰从兴安手中拿过了宝印,盖在了敕喻之上。
成敬将手中的敕喻交给了锦衣卫,锦衣卫将会快马加鞭,通传山外九州以及顺天府所有县,一起去的还有喜宁破紫荆关的军报。
孙皇太后听到军报之后,人直接愣在当场。
她心心念念的亲儿子,被抓后,她送衣服过去的大明皇帝,派自己的近侍,攻破了大明的城关。
皇嫂钱皇后听闻之后,立刻哭出了声,带着两岁大的朱见深也是嚎啕大哭。
胡濙欲言又止,最终没说出话来,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在场所有的人,除了朱祁钰、于谦和石亨以外,都没想到过会有破关之危局。
朱祁钰站起身来,走到了诸位大臣面前,平静的问道:“诸位,紫荆关距离京师仅两百里。”
“胡马脚力三日可至京师城下,此时诸位还以为于尚书在借机生事,趁机敛权吗?”
“若是不这么觉得,那就请诸位,精诚合作,与朕一起,击退瓦剌!”
“臣领旨,定不负君之所托。”群臣领命。
朱祁钰转身问道:“兴安,朕嘱咐你做的盔甲可曾做好?”
“做好了。”兴安赶忙回答道,陛下前几日花了一张图纸,让兵仗局做了几副。
朱祁钰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于尚书,石总兵,朕与二人同往军营,披坚执锐,共击瓦剌军!”
“陛下!”于谦猛然瞪大了眼睛,他完全没有聊到朱祁钰会这么做!亲冒矢石,上阵杀敌。
刀剑无眼,上了战场,那命,就由天不由己了,这可是大明新继位的皇帝!
朱祁钰示意于谦不要再劝,他颇为认真的说道:“太祖爷、太宗皇帝、甚至是父亲都曾经亲冒矢石,征战于沙场之间。”
“朕生于帝王家,虽无太祖爷和太宗皇帝之勇,但决计不是添乱之人。”
“朕无运筹千里之谋虑,也无以一当百之勇武,若是朕陷阵于敌,不必相救,朕会在被俘之前,自谢于天,绝不会被俘!”
“襄王朱瞻墡的金符也在宫里,朕也在出战之前,会在襄王继位的传位诏书上下印。”
“于尚书在朝阳门安排了人手,一旦守战不利,引太后、太子南迁即是。”
朱祁钰如同交待后事一样,交待清楚了自己的安排之后,停顿了片刻,站起身来说道:“朕要告诉瓦剌人!”
“抓了一个大明的皇帝不算什么!杀了一个大明皇帝,也不算什么!”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死国而已!”
大明不能丢到气节。
所有朱祁镇弃之如敝履的大明气节,朱祁钰都要一点点的找补回来!
因为,这涉及到了大明的国运,立国的根本。
有些东西,如果丢了,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百姓、缙绅、商贾、明公、勋戚他们会问,这还是他们誓死效忠的大明吗?还是那个带着他们恢复华夏衣冠的大明吗?还是那个让他们值得骄傲的大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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