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小院。
云淡,风轻。
阳光从云层里,挣脱出来。
执着地,洒满整个静谧的小院。
一切都不偏不倚,刚刚好。
看着眼前两位老人,在阳光下略带憔悴和沧桑的脸庞。
李正一深吸一口气,拱手问道:
“许阿公,您方才说,有一些积压了十年的疑惑,晚生愿闻其详!”
听罢。
许老爷也是沉沉一叹。
沉寂半晌,犹豫问道:
“李公子,关于况儿……说来话长,我又是个笨嘴拙舌的,恐怕会耽搁你一些时间,可否?”
李正一欣然笑道:
“许阿公,您多虑了……晚生最不缺的,就是空闲,您且慢慢说,晚生慢慢听着,不着急!”
听罢,许老爷挪了挪身子,好让自己尽可能坐得更端正些,缓缓说道:
“好,那老夫便从头开始讲……”
李正一点点头,回道:
“您请讲!”
“想来,李公子应是知晓,我们家三代都是皇商,可偏生我儿许况,自小就是个诗迷,最爱舞文弄墨,工于写诗作画,唯独不喜经商,还觉得商人都有铜臭味……”
说这话时,许老爷目视前方。
看起来波澜不惊。
而且,用的是那种标准的、老人的语调语速,慢悠悠地展开这个故事。
见状。
李正一适时地问了一句:
“许阿公,您之前还是皇商的时候,经营的都是哪些买卖?”
许老爷仍是慢悠悠地,回道:
“皇商,乃是各有专营,我们许家一向以织造为主,不过,除此以外,茶马、铸银、军备……这些,也是或多或少,偶有涉及……”
“军备?”
李正一听到了一个很感兴趣的词儿,因此脱口而问。
许老爷稍微顿了顿。
点了点头,问道:
“李公子可是有什么疑问?”
李正一眉头微蹙。
却摇摇头,说道:
“没有……阿公您继续说……”
许老爷又捻了捻胡须,沉声道:
“况儿他虽然自小就不喜经商,可还是喜欢跟着我,东奔西走……他十二岁那年,也就是上元元年,随我出商,途经虢州,听闻王勃正巧在此地为官,便央求我,带他去拜访王勃……”
“许公子他……也仰慕王勃?”
李正一见许老爷稍稍停顿了一下,便见缝插针地问了一句。
“何止仰慕?那日,本来我想着,手头上事务繁杂,就没有应允他。谁知况儿带着两个扈从,竟自己找去了……说巧不巧,还真被他找到了,在参军府门口,遇到了时任虢州参军的王勃!”
许老爷不急不缓地,说道。
“许公子还挺执着……”
李正一嘴里嘀咕着。
没料到。
许老爷虽然说话慢。
但耳力尚可,听得清楚,回道:
“可不是嘛,就是执着……说是文人间的惺惺相惜,我这种粗人也不懂,不过,就是那日,况儿拿回来了一副字画,说是价值连城的皇家字画!”
“什么字画?”
李正一心里一紧,问道。
许老爷看了一眼李正一,又是不紧不慢地回道:
“就是那幅《乾元殿颂》,老夫我虽是大老粗,对这篇文章,却也是略有耳闻,王勃当年就是凭借这篇《乾元殿颂》,得到先帝青睐,授职朝散郎,成了朝廷里最年轻的命官……”
李正一凝神静思,追问道:
“许阿公,那您知道,王勃前辈为何会把这幅字画,送给许公子呢?难道,他们两个之前就认识?”
许老爷轻轻摇了摇头,叹道:
“不,虢州那次,就是况儿第一次见王勃。他回来时,很是激动,把这两幅字画珍藏,轻易不让人碰……就差供起来了!”
“难道……他们一见如故?”
李正一再次自言自语道。
他想起。
之前,他和杜少府二人。
在那幅《乾元殿颂》的背面,泼上茶水后,出现的那两句话。
且是王勃的字迹:
偶因当年一错,自食此间恶果。
可是,想不通……
王勃为何要把这两幅藏有隐情的《乾元殿颂》,送给当时一个他初见的、才十二岁的孩子呢?
正百思不得其解……
许老爷又慢慢地说道:
“不是一见如故,而是另有隐情……就在那次,况儿见过王勃回来后,没多久,王勃就出事了,说是杀人,还被判秋后处斩,当时,此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
说到这儿。
许老爷微微咳了两声。
拽了拽肩上的毛毯后,接着道:
“可我总觉着,王勃不过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诗词文章写得那么好,何来杀人之谈?这不,刚回洛阳,就看到告示,王勃当年的杀人案沉冤昭雪了,也是欣慰……听刑部的官差说,这个案子也是李公子你破的。所以,老夫猜到你这几日,一定会来,因为,你想知道更多!”
听到此处。
李正一拱手,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阿公所言,确实不假,晚生确实想知道更多当年之事……您方才说王勃把这两幅字画,送给许公子,是另有隐情,到底是何隐情?”
虽然他感觉,许老爷的话有些多,有点啰嗦,但也不想打断许老爷。
怕万一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只见许老爷闭目凝神,又叹道:
“偶因当年一错,自食此间恶果……这就是藏在那两幅字画里的玄机,还是况儿偶有一次不小心,把水弄到字画上,才发现的!”
“许公子也发现了这句话?”
李正一轻声追问道。
许老爷点点头,仰头看向远天,半晌之后,才又接着说道:
“是的,自从王勃出事后,我家况儿就有些心神不宁,总是念叨着,想要去查清楚这件事,他不相信王勃会杀人……可他才十几岁,能做什么,所以,就经常盯着王勃送给他的那两幅字画,愣神发呆……”
“那……后来呢?”
李正一有些着急地追问道。
许老爷又是沉沉一叹,道:
“一晃几年过去了,王勃也不幸罹难,可况儿却始终没有放下当年的虢州杀人案,他觉得王勃给他这幅字画,一定是有什么话想要告诉他,可就是猜不透……于是,十八岁那年,他决定接手老夫的皇家买卖,开始和各位皇族打交道。起初,我还以为,他是转了性子,可后来才知道……”
说到这儿,许老爷顿了顿。
李正一有些着急。
却也不敢催得太紧。
毕竟这许老爷,也算是上了年纪,如今一下说了这么多话,本就算是难为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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