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碧海看不到尽头,此刻风势急劲,狂浪翻涌,竞相追逐,一个浪头还未停歇一浪又即跟上。
在那汹涌浪尖上有一点孤叶,随着浪花推涌,翻腾而起,又自飘忽落下,看似渺小无比,却又自坚韧不屈的附着在浪花尖处,竟不自放弃翻落。
那孤叶是一张小舟,舟上有一少年,眉头紧锁,身穿披风,身上早被海水打透紧紧贴在身上,这副身躯竟自魁梧健壮,双肩宛如山岳,腰腹似青松一般挺拔。
海风将他披风高高举起,在空中飘荡不下,宛如旗帜一般。这少年面容谨肃,脸带忧色,眼中神气却极为坚定。如此行走已在海中足有三日,他心志虽坚,但脑中思绪杂乱是以不能御空飞行,只将那纵横虚空的飞剑隐于随身携带的储物锦囊之内。
他面色苍白,三日间只进过半块麦饼,喉头总有一物阻住一般,饶是修行之人,短期辟谷不是难事,但也禁不住双颊贴骨,衣带渐宽。
那鹰唳崖就在这三江海之滨,他思绪紊乱,竟不及多筹划,只用高价买了近海处一个渔家的小船便冒然前去。这小船最远只到过海域内十里处,此番跋涉也属从未有过。
他在海中迷失了方向,又遇海啸,只将真元稳住身形,固住小船,不使其倾翻,但却不知所到之处是否是鹰唳崖,只这般恍恍惚惚的随波逐流,迎风破浪。
他毕竟是少年稚龄,与爱妻相亲相爱,情比金坚。经此大难,肝胆欲裂,在看到小蜻蜓中毒那一刻,他心中竟泛起退意,不欲再做这什么掌宗,正派首脑。但毕竟骨子里还有些不屈之气,虽偶有退怯,但只是一时慌神气恼之举,待得稍微清明些,便自恢复常态。
他自知,自己肩上担子重大无比,而且又是这偌大宗门的希望,是宗门意志薪火相传的持牛耳者,种种寄托加附在他身上,使他不能随心所欲。随着年岁渐长,心智慢开,他竟有些许改变,渐渐觉得平平无奇的自己竟成众人焦点,万众瞩目的所在,这般感觉,不虚伪的讲,有时候也是很痛快的。
他自己不知道,这是男人随着成长、经历不经意间的改变。男人的存在就是野心和志气的不断膨胀的产物,也是男人活在这世间的意义,其深远含义无非就似做人要做一个活人的意义是一样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也就像这只小船一般随波逐流,几度不得已被推到风口浪尖处,虽好运连连,却也离不开他一次又一次的坚忍不拔,才得以脱险并能从而获利。虽然遭遇要比别人好,但身份地位提高后有时内心却不够强大,老想着豹隐退出,内心中追求恬淡生活的理想却从未改变过。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前生今世都是一般。前世他是一个出租车司机,他便安于本分,老实经营,踏实挣钱,从未有理想抱负。就连最简单的当个出租车公司的老板他都从未奢望过,也许偶尔见到他所在的车行老板穿金戴银、左拥右抱时稍微有些动心,但一想到要做到他这般地位,还要委屈自己从低做起,去操心,去维系一些关系,去迎合一些人,去违心的做一些自己不喜欢做的事,那些金银首饰名表手串,娇艳美女便在他眼中失去吸引力。
这里虽然是异界,但有些事总和前世有些相通。这个世界不尊崇富贵,这里的人不追逐金钱,但却有另一种事物成为众人竞逐的对象,那就是成仙之路。
在他眼中这成仙之路就像前世的名车、名表、美女一般,要追逐获取,就要付出极大的辛苦和精力。相对起来似乎更难。龙玄这样的人,活到八十岁也像小孩子一般,自己活得开心写意便好了,从不喜欢为难自己去做什么事,所以被逼上位之后,一旦遭遇挫折,脑中第一想法就是退却放弃。
但人有多重性格,他也有自己的底线。常言道,祸不及妻儿,这次魔宗这般下作手法实在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最难容忍的最后一道墙。
此番魔宗攻山,他都未有过多愤慨之心,甚至还觉得这是情理中的事。邪云道长为儿子徒弟报仇,有问题吗?要是自己也不会善罢甘休吧。就算他是打着这面旗子做掩护,为自己谋利,但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妥吧。
他到过战场,看到成堆成排的铁鹞派和神通派为三宗六派捐躯的尸首,死相惨状,形态不一。即便如此,他也未有过多怨怼的心理。甚至心安理得、无师自通的理解到,这是战争,战争就是死伤,再正常不过。也许这也是他这一点小小的自私和冷酷。
直到爱妻中毒,他才自心中真正愤怒起来。他来到这个世界,这个崭新的世界,一切都是新鲜的别样的,充满神秘,充满未知的危险。自出生至今,只有恩师和爱妻两个人是真正的对他好,恩师是小恶大善之人,虽对他不错,但终究是有些瑕疵之人。只有妻子小蜻蜓简直可算十全十美之人,她深爱着他,一颗心始终栓在他的身上,她以他为世界,以他为纲,也许她不是最美的,但绝对是最善良的,最温顺的,最温暖的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深爱着他,他也深爱她。
她是他的心头肉,是她的精神支柱,他的身份再高十倍,他也会把她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如今,这魔宗竟敢对她下手,真正的触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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